文：数读商业

3月，宗庆后去世不久，农夫山泉遭遇了一场舆论危机。创始人钟睒睒被骂上热搜，“忘恩负义”、税务问题、水质问题、涉日涉外问题等等围绕在农夫山泉周围。

支持娃哈哈，抛弃农夫山泉成为一时的风潮。娃哈哈，迎来泼天富贵。

然而不到5个月，娃哈哈却急转直下。

7月18日，社交平台上流传出带有娃哈哈副董事长、总经理宗馥莉签名的辞职信。有关宗馥莉侵占国有资产的质疑甚嚣尘上。

这起闹剧最终以宗馥莉恢复工作暂时休止。复盘整起事件，娃哈哈的所有主体都无法从中获益，真正获益的，恐怕只有竞争对手“农夫山泉们”。

“二代”无法力挽狂澜

从外界透露的信息看，宗馥莉没能顺利成为娃哈哈的“新宗庆后”。

在《致哇哈哈集团全体员工的函》中，宗馥莉提到，由于娃哈哈集团股东对管理的合理性提出质疑，导致管理推进困难，决定辞去娃哈哈集团副董事长、总经理职务，不再参与经营管理......

这段话可以看出，宗馥莉在股东内部并不具备宗庆后那般威望，很多股东并不支持她。致员工的信函中还提到一个信息，宗馥莉只是副董事长兼总经理，而非董事长。这说明，宗馥莉始终没有真正成为娃哈哈的一把手，并没有真正掌管娃哈哈。

在这封信流传出来后，宗庆后胞弟宗泽后直言“是件好事”。他认为宗馥莉“火力四开，锋芒毕露”。可见宗家的亲戚也并不支持宗馥莉。

这两方面信息表明，宗馥莉几乎是孤家寡人的存在，既没有得到公司内部股东的支持，也没有得到家族的支持。这种情况下，接班的难度可想而知。

综合多家媒体报道，娃哈哈前员工透露，宗庆后在世时，娃哈哈内部就对宗馥莉有不满。而这封信发出之前，宗馥莉和娃哈哈集团股东、高层一直在博弈和谈判，最终也没有谈拢。

在宗馥莉与管理层的博弈中，她手中的牌并不多。根据公开信息，娃哈哈集团的股权结构主要由三部分构成，杭州上城区文商旅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持股46%；宗庆后持股29.4%；娃哈哈集团有限公司基层工会持联合委员会（职工持股会）持股24.6%。宗庆后时期，掌门人德高望重，员工拥护，具备对整个集团的把控能力。但到了宗馥莉时代，显然员工并不信服宗馥莉，此时，掌握话语权的就变成了第一大股东——国资。

宗馥莉能打的牌来自娃哈哈产业链上的企业，比如宏胜集团。这是宗馥莉100%实控的中外合资企业，在宗庆后去世前，是娃哈哈集团的代工厂，负责娃哈哈的生产制造。根据2022年浙商制造业百强榜的数据，宏胜集团2022年营收104.2亿元、净利润14.7亿元。相当于娃哈哈的五分之一。

由此也就出现了举报宗馥莉“侵占娃哈哈集团巨额国有资产”的事件。举报信中称，宗馥莉在业务上通过转移订单、转移利润甚至转移资产的手段，把原属于国有持股的娃哈哈集团权益转到宏胜集团来达到侵吞国有资产的目的。

宗馥莉在娃哈哈集团没有决定权，但在产业链企业上却也能给集团带来较大的影响，撕破脸显然不利于集团的发展。因此，关于宗馥莉辞职与否没有定数，关于侵占国有资产的指责，也没有进一步的动向。

由此推断，此次内部信函流出，很大程度上可能是为了谈判争取筹码。最终，宗馥莉恢复任职，意味着各方“顾全大局”，没有让整个事件放大，进而演变成竞争对手坐收渔利的事件。

事实上，这场内乱初期，农夫山泉股价单日上涨超6%。进入7月，农夫山泉已经在加紧“釜底抽薪”。

钟睒睒“打水仗”

严格来说，农夫山泉与娃哈哈并不是直接的对手，娃哈哈的主要业务集中在乳饮料和速食粥，农夫山泉则是饮用水和茶饮。但同为饮品赛道，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3月的那场事件，给娃哈哈带来了泼天富贵，特别是饮用水业务。马上赢线下零售监测网络数据显示，2-5月，娃哈哈的包装水均实现了环比两位数增长。

宗馥莉借机发出了一封动员全体销售人员的内部信，出台奖励政策，要求销售人员抓紧时机，打好终端铺货突击战。

但一次机遇并不足以扭转乾坤，反倒是暴露了娃哈哈供应链、经销商管理以及产品迭代的问题。

农夫山泉发起了凶猛的反击。4月，农夫山泉推出绿瓶装进入纯净水赛道。5月区域市场甚至出现了“送娃（哈哈）回家”活动。

进入7月，农夫山泉的价格战还在继续。农夫山绿瓶12瓶直接以9块9的低价甩货。在一些渠道，绿瓶纯净水单瓶甚至低至0.66元。

不得不说，农夫山泉的打发凶狠且极具针对性。

绿装纯净水价格远低于矿泉水，农夫山泉可谓一石二鸟。一方面通过低价杀入娃哈哈、怡宝的腹地。另一方面，让纯净水价格低于矿泉水，利用自己的市场地位，塑造“纯净水比天然水廉价”的市场感知。

在纯净水市场格局上，怡宝已经成为饮用纯净水市场的第一品牌。此时农夫山泉打响价格战意图收复失地，真正遭殃的可能不是怡宝，反而是市场份额较低的娃哈哈。

纯净水固然不是娃哈哈的主要业务，但在乳饮料方面，康师傅有味全、农夫山泉有维他命水、元气森林也有乳茶，娃哈哈绝不是高枕无忧的状态。竞争一块堡垒的坍塌，影响远比单纯的收入减少深远。

不是宗馥莉，应该是谁？

娃哈哈已经很久没有新的拳头产品出现了。

在泼天富贵砸下来时，娃哈哈能卖的只有老四样：“纯净水、AD 钙奶、营养快线和爽歪歪”。娃哈哈并非没有试过无糖茶等新品，但在东方树叶等品类面前，不堪一击。

虽然年营收超过500亿，但早在2013年，娃哈哈就曾达到783亿，近些年来已经显现出疲态。这种疲态面对农夫山泉、康师傅、元气森林等残暴的竞争对手，更是被动。

娃哈哈需要改变颓势，但起到主导作用的是不是宗馥莉，还有疑问。

82年出生的宗馥莉14岁就远赴美国读书，最后考入全美前50的佩珀代因大学，主修国际商务。2004年完成学业归国后，宗馥莉加入娃哈哈，至今正好20年。

20年间，宗馥莉从生产管理基层干部做起，积累经营管理经验。理论上，无论能力还是威望，都应该得到了很好的积累。但事实却是，她没能建立起来威信，也没有得到足够的支持。

宗馥莉的思路并没有太大问题，产品上，她认识到了饮料市场的变化，并将产品开发的重点放在“健康”。2016年，宗馥莉推出一款高端定制的果蔬汁饮料，以自己的英文名命名，最终不了了之。2018年宗馥莉挂帅娃哈哈公关部负责娃哈哈品牌营销工作，主导娃哈哈品牌升级。更换代言20年的王力宏，启用了王一博、许汉光等年轻一代明星代言人，这也成为宗馥莉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

管理上，她也曾试图引入现代化管理模式。改变宗庆后时代，讲究人情世故的大家长模式，但从结果来看，她似乎也无力实现。

说到底，在20年的接班准备中，宗馥莉没有为娃哈哈打造出新的增长引擎，没有体现出自己的独特能力。在根基不稳的情况下，宗馥莉急切地想在娃哈哈掀起的一场改革风暴。

有员工称，宗馥莉上台后，要求延长员工工作时间：一是早九晚五变早八点半晚五；二是午休时间从原来的一个半小时缩短为一个小时。此外，娃哈哈内部还流传着宗馥莉要大裁员的风声。网传今年5月，宗馥莉一口气将三十多名管理层降职。

除了内部，对外部经销商，宗馥莉发起了经销商体系的改革，以销售额为考核目标，进行末位淘汰。宗庆后时代，娃哈哈建立了一套完善的“联销体”，能够广泛地铺货，因此娃哈哈在下沉市场做得非常扎实。但近几年，打法变了。农夫山泉、元气森林轮番上演冰柜大战，冲击下沉市场，娃哈哈的渠道把控力和效率问题凸显。

与内部管理变革一样，宗馥莉并不是宗庆后，在威望不够的情况下贸然大刀阔斧改革，结局可能早已注定。

现如今的娃哈哈同样进退两难，过去20年间，宗馥莉一直都是二代接班人形象，深度参与到了娃哈哈的经营中，即便不如宗庆后，也可以看作是娃哈哈的品牌代表。如果不是宗馥莉，短期内该如何平稳过渡，应当如何处理宗家的股权关系？

这场一步迈错满盘皆输的内耗中，娃哈哈的前景陷入深深的不确定中。真正获益的，恐怕只有农夫山泉们。

参考资料：

宗庆后去世5个月，娃哈哈变天，来源：界面新闻

宗馥莉的战争，不只是娃哈哈的战争，来源：36氪

500亿娃哈哈，容不下中国女首富，来源：闻道商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