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金角财经 Chong Lei,CFA
华为纯血鸿蒙，露出真容。
就在前不久，华为正式发布了完全脱离安卓的操作系统——HarmonyOS NEXT，自此与安卓、苹果肩并肩，号称“第三大移动操作系统”。
实际上，华为发布纯血鸿蒙，早在市场的预计之中，但是围绕纯血鸿蒙的争议，并没有伴随这场发布会而平息。
要打造出一个手机操作系统，技术是必须的，但更重要的是生态，如果没有足够好用丰富的适配应用，那么最终也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而丰富的生态需要大量的开发者和企业配合投入才行。
这个道理并不难懂，但套在华为鸿蒙身上，却又未必适用。
就在鸿蒙发布会之后，数字人民币组件化服务率先在鸿蒙系统部署，简单来说，就是鸿蒙系统用户无需下载数字人民币App就可以使用相应的服务，有效降低数字人民币在鸿蒙系统上的开发成本和使用门槛。
数字人民币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在其他手机操作系统上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正在华为鸿蒙上逐步落地，这才是鸿蒙真正成败的关键。
大厂的心思
从商业化的角度来看，华为鸿蒙想要成功，是非常不容易的。
华为发布鸿蒙NEXT，不仅是一个系统的迭代更新，更核心在于对系统底层的彻底改造，彻底告别了部分AOSP开放源代码，意味着与安卓生态的切割。
这是一把双刃剑。
一方面，鸿蒙NEXT摆脱了安卓的束缚，拥有了更大的自主性和灵活性，能够更好地构建自己的生态体系。华为可以在系统底层做更深入的优化，这样能提高系统性能和用户体验。但另一方面，也意味着鸿蒙NEXT需要独自面对应用生态的挑战，需要开发者从零开始适配。
抛弃部分AOSP代码，意味着系统更加轻量化，从而减少了资源占用，提升了运行效率，但与此同时，也带来了一些新的问题，例如部分依赖AOSP代码的应用可能无法在鸿蒙NEXT上正常运行，需要开发者进行适配。
很多用户在升级鸿蒙NEXT后，发现一些常用的应用无法正常使用，甚至连微信、读书应用等日常必备的软件都出现了兼容性问题，这也引发了用户的质疑和不满。
甚至有用户说，如果不是为了体验新系统，他们根本不会升级到鸿蒙NEXT，“第一批鸿蒙NEXT受害者已出现”。
事实上，只有解决了应用生态的问题，鸿蒙NEXT才能真正赢得用户的认可，意味着华为需要加快原生应用的开发和上架速度，也需要积极推动开发者对现有安卓应用进行适配。
在华为之前，想要打造“第三套操作系统”的科技巨头不少，但无论是微软与诺基亚合作的Windows Phone系统，还是三星与英特尔合作的Tizen系统，亦或是阿里巴巴的YunOS，都没能成功。
曾任阿里首席技术官的张建锋分析过YunOS失败的原因：不同操作系统需要不同的开发团队，即便是阿里这样的大企业，投入两批人去开发旗下所有应用也是一笔很大的成本，这种开支会限制操作系统的数目，阻止后来者的进入，“这不是技术问题，而是生态问题”。
在2024年1月的鸿蒙发布会上，余承东展示了首批参与鸿蒙原生应用开发的200多家企业名单，包括爱奇艺、招商银行、当当、携程、钉钉、知乎等，覆盖了出行、金融、社交资讯、生产力工具、影音娱乐、游戏等领域。
参会的头部应用代表们对媒体称，2023年8月Mate 60系列手机开售之后，他们才与华为就开发鸿蒙原生应用达成共识，开发工作普遍在2023年末启动，团队人数在数十人至百人不等。
开发者的犹豫和迟迟未行动，与阿里的前述顾虑类似，适配鸿蒙NEXT意味着需要学习新的开发工具和API，需要重新调整开发思路，甚至需要重新编写代码，这无疑增加了开发成本和时间成本。
此外，在鸿蒙NEXT发布初期，很多开发者对新系统并不熟悉，也缺乏足够的了解和认可，进一步拖慢开发节奏。
尽管华为表示会给予开发者一定的补贴，以鼓励他们积极参与适配工作，但这似乎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开发者们更关注的，是鸿蒙NEXT未来的发展潜力和生态系统的繁荣程度。如果鸿蒙NEXT的用户规模无法快速增长，开发者投入的成本就很难得到相应的回报。
投入巨大而回报不确定，手机操作系统至今也只有安卓和苹果两家，华为鸿蒙面对的生态问题，谁也无法否认。
但问题是，华为的生态之路，可能与市场预想的并不一样。
数字人民币的隐喻
就在生态问题依然面临争议时，华为鸿蒙又迎来了一个重磅利好——
数字人民币推出了组件化服务，并率先在鸿蒙系统部署，将数字人民币的基础服务能力内置到鸿蒙系统中。
鸿蒙用户在商户端付款时，如果选择数字人民币支付，可直接拉起组件化里的数字人民币收银台进行线上付款，整个过程不需要提前下载数字人民币App，“拿到手机就能用”。此外，若该鸿蒙用户名下有多台搭载鸿蒙系统的设备，可支持同时登录使用数字人民币。
用户免下载App就能支付。这意味着单飞的鸿蒙在完善生态上获得新的优势，此前各种系统的手机用户，要想使用数字人民币支付，都需要先从应用商城下载数字人民币App。
看起来，数字人民币内置到鸿蒙系统中，主要是改善了支付体验和安全，但仔细想一想，这个动作并不简单。
首先，数字人民币意味着什么，法定货币的身份，足以说明这个合作的信号意义，既然数字人民币都能够内置到鸿蒙系统，那么畅想一下，接下来会不会有更多代表宏观意志的应用，植入鸿蒙系统呢？
这就说到了更为重要的第二点，如果与我们工作生活息息相关、经常需要使用的公共服务应用，就像数字人民币那样都在鸿蒙系统上提供更好的使用体验，是不是也能够帮助鸿蒙系统建立起一个丰富的应用生态，并吸引来足够的用户呢？
在这个过程中，甚至能够产生一举多得的效果，还是以数字人民币为例，如今正在大力推广中，而能够使用华为鸿蒙系统的往往都具备相当的消费能力，当他们习惯使用鸿蒙系统的数字人民币应用，是不是也实现了数字人民币的推广目标呢？
因此，数字人民币内置到鸿蒙系统，就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为鸿蒙系统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
类似的信号，其实早在发布会上，已经被关注到。余承东表示，已经有超1.5万个鸿蒙原生应用和元服务上线，成为发布会上最大的亮点之一。
但是有心人会发现，与这张图相对的，是下面这张“数千政企内部办公应用加速上线”，博主“万能的大熊”表示：很奇怪这张图没有人发，基本是鸿蒙成功的保证了……
在这条微博下面，有些评论非常有意思。有网友好奇“国内那些友商车企的app有开发吗？15000+的原生应用中，只看到了大众、岚图、长安起源”；有网友透露“看到了公司的一个软件，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办公软件没上”；还有网友直言“太牛了，政务口子全吃掉了”……
言至于此，昭然若揭。如果只是围绕着商业利益讨论华为鸿蒙的成败，显然有些片面了。华为鸿蒙身上，肩负着比商业化更重要的使命——“自主可控”，而推进自主可控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先从支付、政务等功能入手，同时也为鸿蒙生态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事实上，鸿蒙系统非常适配政企需求。在办公场景中，政企需面对大量协同需求，不仅有跨部门间的协同，也有多终端间的协同，如手机、平板、智能屏等设备。多终端协同，给办公应用开发者和使用者均带来一定挑战。
针对这点，HarmonyOS NEXT基于独特的分布式技术架构，将手机、平板、智能屏等多终端设备适配起来，实现系统共享和生态共建。开发者仅需一次开发便可轻松实现多终端部署，而对协作者来说，办公信息跨平台、跨终端的无缝流转性能，带来了流畅的协同办公体验，打破办公效率瓶颈。
除了功能适合，安全也能得到保证。基于鸿蒙内核及安全根技术重构操作系统的安全秩序，从源头确保数字人民币的使用，以及政企办公环境生态的纯净可靠、隐私可控及数据高安。
华为内部曾经测算，一个操作系统能否成功，关键在于能否拿到16%以上的市场份额。大厂的犹豫或许会拖慢这一进度，但是数字人民币和政企APP的加持，将为华为鸿蒙带来巨大的“初代流量”。
有了这部分稳定性极高的流量，将帮助华为鸿蒙缩短占领市场的时间。
没有回头路
回过头去看，华为鸿蒙走到今天，早已不是单纯的商业行为。
2015年，鸿蒙立项，起初针对物联网设计，比如自动驾驶、工业自动化等场景。
2019年5月，美国商务部将华为列入实体清单，华为新手机无法再使用美国谷歌公司开发的安卓系统。华为不得不在当年8月的全球开发者大会上让鸿蒙仓促亮相，并在其电视类产品智慧屏上率先搭载了鸿蒙1.0系统。
当年底，华为在广东东莞的松山湖园区展开“松湖会战”，从华为全球各研究所抽调超2000人，历时九个月，才让鸿蒙系统在手机上变得可用。2020年5月，美国加码对华为的制裁，导致华为手机只能使用高通的4G芯片，销量暴跌，华为对应用开发者的吸引力也大减。
真正的转折点，是缺芯问题解决后的销量暴增。
2023年8月，搭载华为自研芯片麒麟9000S的Mate 60系列手机没有举行发布会就在网上开售，点燃了市场，该手机长期供不应求。此后，华为大折叠屏手机Mate X5、中端手机Nova 12系列陆续开卖，直至3月1日Pocket 2开售，全都采用华为自研的芯片。
市场调研机构IDC数据显示，2024年二季度，中国智能手机出货量约为7158万台，同比增长8.9%，vivo、华为、OPPO、荣耀和小米市场份额分别为18.5%、18.1%、15.7%、14.5%、14%，意味着其二季度出货量约1296万台。
销量重回正轨后，一直被称为“缺魂”的操作系统问题才开始被真正重视。
2023年8月，余承东在开发者大会上首次预告，去掉安卓开源代码的HarmonyOS NEXT开发者预览版将在2024年一季度面向开发者开放。
“华为做鸿蒙，是制裁之下的被迫之举。”一名手机咨询行业人士表示，一旦成功，华为将能像苹果那样，做到芯片、操作系统和应用的全部自主可控。
鸿蒙系统的自主可控性，对于保障国家信息安全具有重要意义。其自主研发的技术手段确保了用户信息的安全性和隐私性，避免了在关键时刻被国外技术“卡脖子”的风险，这远比商业化的成功更为重要。而不难猜测的是，在手机端的鸿蒙系统下场之后，电脑端的鸿蒙系统也不远了。
从商业化的角度来看，鸿蒙与大厂的博弈还在继续，未来依然充满变数；但从大国博弈的时代叙事来说，当数字人民币内置鸿蒙系统的那一刻起，或许就注定了华为鸿蒙没有回头路，不能也不会输。
参考资料：
金萧爱分享《华为正式发布“纯血鸿蒙”，有网友尝鲜后自嘲：成了第一批受害者》
新民晚报《创新热土期待更多政企应用加入鸿蒙生态 全面拥抱全场景智联时代》
财新《鸿蒙单飞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