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迈点 于波
当各地文旅主管部门聚焦于“花式宠粉”之际，作为城市的“流动名片”，同时也是城市文旅品牌重要组成部分的出租车，不能再“内卷”了。
01 “名片”偶尔是“明骗”
从淄博，到哈尔滨，再到天水，这些网红旅游城市之所以受到国人的疯狂追捧，其中纵有烧烤的美味、冰雕的匠心、麻辣烫的勾魂，但从政府到商家甚至到当地居民所共同打造的童叟无欺且充满温情的旅游体验，同样也是核心原因之一。
而出租车，作为游客在旅途中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同时也有可能是游客抵达后所接触到的第一项城市服务，无论是司机素质还是车内环境，无不彰显着一座城市的品牌形象与文化底蕴。
多位资深旅者对迈点表示，出租车堪称是感受一座城市人文特色的最佳方式之一。首先，乘坐出租车就像是进入到了一个移动的“城市展览厅”，从建筑到景色，再到人间烟火气，皆可尽收眼底。其次，出租车司机往往是这座城市最地道的“文化使者”，对于当地的景区、美食乃至奇闻轶事，无不了然于胸，即使是高德地图也黯然失色。
甚至于，不同城市的出租车司机，还散发着浓郁的地域特色，比如东北的出租车司机颇有赵本山的风采，天津的出租车司机则有种师出德云社的感觉等。对于游客而言，一位正直、热情、幽默的出租车司机，能够为其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继而提升出游体验以及对城市的好感度。
由此可见，出租车司机不仅是交通服务的提供者，更是城市文化的传播者和形象的展示者，其之于城市文旅品牌的价值，无需多言。在很多地方主管部门的官方文件中，也将出租车定义为一张流动的“城市名片”。
不过，长期以来，出租车的宰客欺客现象却时有发生，这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旅游城市的品牌形象。例如，今年元旦期间，一位游客在哈尔滨亚布力打车时，2公里路程被漫天要价50元；今年春节期间，国内游泳名将傅园慧在长白山游玩时，同样遭遇了“黑心”司机的勒索，半路被要求加钱。甚至于，近期在重庆还出现了火锅店与出租车司机联合宰客的现象，即出租车司机负责拉游客去指定火锅店，火锅店主则通过返点的方式给司机报酬，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这家火锅店不仅价格高，味道也让人难以下咽。
除了欺客宰客这种违法行为以外，倘若出租车的车况不佳、司机的服务态度冰冷，同样会给游客的内心“添堵”，也会让游客对城市产生一些负面情绪，继而影响到城市文旅品牌形象。
因此，各地方政府的主管部门也在不断加大监管力度。例如，近期杭州在西湖景区春季旅游旺季到来之际，开展了出租车（网约车）行业红线行动；哈尔滨于去年11月份召开了2023年冰雪旅游季出租汽车行业文明优质服务动员大会，要求相关主管部门严查出租车违法违规行为。
02 “压力”之下的“内卷”
那么，为何各地政府主管部门不断加大监管力度，却依然有个别出租车师傅铤而走险？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生活压力大、工作收入低，恰是出租车师傅们的最佳注释。
根据“看准网”对来自于全国近27万份样本的分析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4月9日，全国出租车司机的平均月薪为6,403元，中位数为6,876元，其中月薪在2,000-7,000元占比最多，高达63%；月薪在7,000-12,000元的占比为32%。
而与出租车抢活干的网约车，收入水平也半斤八两。根据清华大学《2021年中国一线城市出行平台分析调研报告》，在扣除各类租金、油费以及平台抽成之后，司机每月实际收入均值为7,711.29元，56.31%的网约车司机每月实际收入在6,000-10,000元之间，26.70%的司机每月实际收入在3,000-6,000元之间，9.22%的司机实际收入在10,000-20,000元之间，6.80%在3,000元以下，0.97%在20,000元以上。
另据公开数据显示，2023年我国的社会月平均工资大概在6,500元左右。考虑到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的收入水平相对较高（清华大学的报告即针对一线城市的网约车司机），其实多数出租车司机，并不富裕。而且，出租车师傅们主要以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群居多，这份收入，也仅仅只限于“糊口”。
甚至于，很多“高收入”的出租车或者网约车司机，更多的是依赖“996”。清华大学在报告中指出，获得较高收入的司机每日出车时间在12-16小时，甚至需要夫妻双方共同出车才能维持收入水平。
多位出租车司机对迈点表示，因为长期的久坐，也让自己患上了前列腺炎、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肩周炎、腕管综合症等职业病。有时，他们很想去做做足疗或者按摩，以缓解身体的不适，但一想到父母、老婆、孩子，非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舍得去花这个钱。
出租车师傅们之所以“疲于奔命”，主要在于高企的空载率。以杭州为例，拓端在其报告中指出，据有关部门不完全统计，平时出租车空载率在50％左右。根据国际标准，出租车空载率在30%-35%是较为理想的水平，低于30%意味着运力不足，高于35%则代表运力过剩。
个中缘由，主要在于：
·首先，私家车依旧是本地出行的首选。根据德勤的预测，私家车出行为3.83亿次/天，显著高于公共交通的2.75亿次/天和共享出行的2.35亿次/天。
·其次，随着城镇化率的逐步“见顶”，本地出行渗透率已逼近上限，“蛋糕”已不再扩大。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末我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已达到66.16%，而发达国家城镇化率一般超过70%。
·再次是市场竞争激烈，除了网约车以外，轨道交通、公交车、私家车等均为出租车的竞争对手。尤其是网约车，以低廉的价格让整个本地出行市场变得更加“内卷”，根据滴答出行招股说明书披露的数据显示，经济型网约车的价格大约为出租车的80%。在其刚刚崛起的时期，很多城市还一度出现过出租车“围剿”网约车的情况。
·最后是出租车运力资源的分配不均。与网约车由平台派单不同，出租车在获客上更多依赖的是扬车招手，据弗若斯特沙文统计，出租车扬招占据的市场份额高达96.3%，这导致出租车的营运效率要低于网约车。
03 “流量”带来的机遇
广发证券曾在其研报中指出，出租车似“明日黄花”，载客量下行趋势明显。不过，如果说网约车的崛起给出租车关上了“一扇门”，那么文旅市场的火热，却有可能打开“一扇窗”。
具体而言，文旅市场的火热以及“网红城市”的频现，为很多二三线城市带来了规模庞大的增量客群，这将显著提升包括出租车在内的本地出行的收入水平。以淄博为例，当地一位网约车司机在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表示，在“淄博烧烤”出圈以前，当地全职网约车司机的日均纯收入在两三百元左右，而在出圈之后，大量涌入的外地游客一度让大家的收入翻番，日均纯收入能够达到600-700元左右。
由此可见，当地文旅产业的蓬勃发展，是出租车师傅们的“福音”。因此，杜绝欺客宰客、提升服务质量，主动维护当地的城市文旅品牌形象，其实事关自身的“腰包”。贪图一时的蝇头小利，实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然，除了出租车师傅们的洁身自好以外，政府主管部门以及出租车公司的治理思维和经营思维更为重要。
相比于网约车由全国性的平台型企业管理不同，出租车因为由当地政府主管部门授权、出租车公司管理，“本地化”属性更为浓郁。这种治理结构决定了当地政府主管部门具有较强的话语权，能够形成“上下一盘棋”的服务品质提升乃至出租车文化IP的打造。
首先，出租车有点类似于酒店，其本身是一个封闭式的空间。在这个空间内，车内布置、卫生状况乃至气味等，均能够显著影响乘客的情绪。对于政府主管部门而言，可以引导出租车定期加强座套更换频次以保持车内干净整洁，并放置车载香氛保持空气的芳香怡人，甚至于还可以准备风油精、清凉油、藿香正气水、创可贴等应急物品，以及结合当地风土人情的装饰品。当然，这些不应由出租车师傅们“买单”。
其次，适当提高出租车师傅们的收入，例如引导出租车公司降低“份子钱”，或者政府主管部门给予一定补贴等，不要让其过度依靠运营时间来获取更高的收入。唯有让出租车师傅们“吃饱”，他们才能够心无旁骛的为游客做好城市向导，为其提供更多的情绪价值，就像海底捞、胖东来的经营思维。
再次，加强对于出租车师傅的培训，让其化身“司机+导游”，甚至于在话术上突出当地的地域文化，例如前述中提到的东北、天津的出租车司机，让游客充分领略城市文化。某种程度上讲，当下在抖音的助力下，文旅出圈的方式已经不再局限于景区、美食等，即使是居民楼下的健身器材，也能够因为一首歌而以“成都迪士尼”的网络梗出圈，因此，倘若形成热情好客、生动有趣且极具当地特色的出租车文化IP，那么势必会让游客慕名而来。
最后，在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新兴技术愈发普及的当下，政府主管部门或者出租车公司是否可以构建城市出租车调度平台，借助城市交通大数据，合理分配出租车的运力资源，在提升运营效率的同时，也能够更好的满足游客的出游需求。
04 结语
虽然出租车欺客宰客现象屡有发生，但其实多数出租车师傅都是奉公守法、勤劳肯干的老实人，他们本身并不愿意做有违良心的事情。那些欺客宰客的出租车司机，很多也只是迫于生活压力不得已而为之。
而在文旅市场愈发火热的当下，一方面政府主管部门以及出租车公司，需要重视出租车之于城市文旅品牌建设的重要性，在加强监管的同时，也要晓以大义，让辛苦的出租车师傅们认识到共同维护文旅市场环境关系到自身的收入；另一方面，政府主管部门、出租车公司以及出租车司机，也应该借机构筑差异化竞争力，以服务赢得消费者的青睐，别将自己与消费者，都推向低价的“深渊”，也唯有如此，出租车才能“打败”网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