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铑财研究院 闻道

编辑|钧杰

方兴未艾、白刃内卷。

2023年的电动车市，亦如钱钟书先生笔下的围城，入局破局都需大智慧。

9月12日，中汽协发布8月新能源汽车产销数据：新能源汽车产销分别完成84.3万辆和84.6万辆，同比分别增长22%和27%。

另一厢价格战一波接一波，上汽大众、特斯拉、奇瑞、长城、蔚来、理想等十余家厂商通过官方直降、限时优惠、限时补贴、下调新车型售价等方式加入降价行列。

余承东曾公开表示，中国新能源汽车行业的“卷”才刚刚开始，会一直持续下去，现在的新能源车渗透率才30%多，后面才是更大的发展空间。

面对持续做大的蛋糕，一切皆有可能。

9月10日，威马汽车自愿终止与Apollo出行的RTO进程。一石千层浪，有市场分析认为，借壳失败或将成为压倒威马的最后稻草。

然9月11日，开心汽车宣布已与威马汽车签署了非约束性并购意向书，计划增发一定数量的新股并购其股东持有的100%股权。

掐指算来，威马汽车三次IPO均已失败。期间裁员降薪、门店关闭、股权冻结……麻烦缠身中可谓渡劫久矣，以至有舆论发出威马危矣的感慨。那么这一次的火速联姻，能否峰回路转、迎来“白衣骑士”、真正“开心”起来呢？

01 威马变“危”马？

遥想2019年，威马汽车以16876辆的交付量位居造车新势力第二，仅次于蔚来的20565辆。其中，EX5车型居造车新势力单车交付量之首，可谓风光无限。

作为第一款车型，EX5定位是平民车型，威马希望通过走量来快速实现产能扩张。遗憾的是，伴随竞品推新加速、竞争加剧，自身后续的研发创新力不足、缺乏鲜明标签、入市产品的品控瑕疵，EX5之后的几款车型均碌碌无为，销量一路下滑。

据证券日报，自成立以来，威马汽车累计完成12轮融资，公布额度的融资规模累计达到350亿元，投资方包括上海国资投资平台、上汽集团、腾讯投资、百度、红杉中国等，是造车新势力中融资最多的车企之一。

但即便如此，在以烧钱著称的新能源业依然不够看，尤其是在IPO屡屡失败、自身销量拉跨的情况下。

以蔚来汽车为例，李斌曾表示，一家电动车企业走到量产至少需要200亿元。据凤凰网财经统计，仅是截至2020年，蔚来汽车融资总额便达835亿元。

即便实现量产，仍有持续亏损尴尬。造车三剑客中，除理想实现稳定盈利。蔚来与小鹏依然在亏损泥潭挣扎，2023上半年，蔚来净利为-60.56亿，小鹏为-51.42亿元。

已经初步规模化、有数百亿营收的蔚来、小鹏尚且如此，威马汽车可想而知。2019至2021年，企业营收17.6亿元、26.7亿元、47.4亿元，对应净亏41.5亿元、50.8亿元、82.1亿元。三年累计净亏损174.4亿元。

招股书显示，截至2021年底，威马汽车负债总额406亿元，截至2022年1季度，账面剩余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仅剩36.78亿元。

卖得越多亏损越大，三次冲击上市未果，威马资金链压力可谓山大。相比之下，“蔚小理”三家实现美股、H股双上市，风险防御力、产业链建设力远强于威马。

不过深入分析，资金只是一个方面。汽车产品技术专家万春雷对铑财表示，威马汽车作为早期造车新势力企业，产品销量一直是不温不火，2021年威马汽车曝出为防止电池热失控，利用OTA空中升级技术，强制将电池输出功率进行了“上锁”，导致续航里程严重缩水。

万春雷认为，什么样的产品受市场青睐，被消费者喜欢，每个品牌都有自己独到的理解。这种理解最终将转为产品设计制造后自带的竞争力。威马汽车无论是SUV还是轿车，“颜值”都很一般，汽车消费看脸的时代，如果颜值低调，核心技术就不能缺少。

万春雷从产品层面讲解，新能源汽车底盘非常重要，威马汽车以麦弗逊悬架和多连杆以及传统扭力梁悬架产品为主。相比之下，双叉臂多连杆甚至是空气悬架已经成为国产新能源汽车高级智能化的主流典型配置，高集成度高能效高安全性的三电系统有利于提高新能源汽车的续航里程和安全可靠性，续航里程和安全早已是多数消费者购买新能源汽车的关注重点。

换言之，资金问题仅是威马掉队的表象，产品竞争力不足、没有跟上市场步伐才是根本。

2022年开始，威马汽车经营开始出现急转直下。工厂停产、降薪裁员、拖欠供应商账款等一系列负面消息被曝出，对威马品牌及销售造成负面影响。

据乘联会数据，2022全年威马汽车累计销量在3万辆左右，同期的哪吒、理想、蔚来等均已超过10万辆。

2023年6月，证券日报报道，距宣布全力开展复工复产仅三个月，威马汽车再传不利消息。从接近公司人士处获悉，在此前缩小工资发放范围后，威马6月再次停薪。“目前公司只有总监及以上的中高层有工资，其他人均暂停发放工资。”

7月企查查APP显示，近日，威马汽车科技集团有限公司及董事长SHEN HUI（沈晖）新增一则限制消费令。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显示，立案时间为2023年4月7日，因执行标的14065元全部未履行，法院将公司列为失信被执行人（老赖）。

因1.4万元被列老赖，消息一出外界担忧又加几分，不过，随后官方声明经核实，该限令已撤销。

2023年1月，威马汽车选择在港股市场借壳Apollo出行，公告显示后者将以每股0.55港元向威马汽车增发288亿股。同时，Apollo出行将向市场配售71.23亿股股份，每股配售价不低于0.55港元，筹资净额估计约35.26亿港元。完成此次收购后，威马汽车方面将持有Apollo出行68.26%股份，成为控股股东。

然而，威马却迟迟没拿到借壳批文。于是就有了上述转向与开心汽车的合作。证券从业人士李爱芳对铑财表示，相比港股威马借壳美股上市，时间更短效率更高。

02 还有哪些底牌，同样持续亏损、相互“拯救”？

没错，艰难渡劫的威马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不过对此番火速联姻，业内持谨慎态度的不少。告别鸿蒙初开，行业发展进入淘汰赛，有了恒大、宝能等失败案例后，市场对新能源造车热情之余多了一份警惕。

万春雷认为，开心汽车更看重的是威马汽车的造车资质，两者如果能够合并，未来能走多远，需要考验新团队的产品运营能力，拿出新品之后还要交给市场去检验。

的确，新能源汽车生产资质属于一个相对稀缺的资源，是车企运营的一张门票。随着车市出现火热现象，市场预期生产资质将收紧。

2023年6月经济观察报引述据彭博报道，知情人士称中国拟暂停新能源汽车生产资质的审批发放。上述知情人士表示，发改委希望对现有政策进行评估，此前政府自2016年3月起已发放了15个新能源汽车生产资质。

公开资料显示，威马手握两座自建工厂，温州生产基地、黄冈生产基地，年产能达到25万辆。除了生产资质还拥有工业4.0标准工厂，可以说这些是威马汽车吸引资本关注的重要底牌。

除寻求外部合作，威马也希望扩张海外市场来自救，今年3月，威马汽车方面表示，在以色列、迪拜、土耳其等地拿下超万辆的海外订单。今年7月官微还发布了50台威马W5车型启程前往以色列消息。

而开心汽车通过吸收海淘车业务线，拥有进口车经销业务，今年4月宣布与中国车辆进出口有限公司CMC AUTO合作建立新能源汽车出口联合交易平台，目标是在未来五年内实现108亿美元的总交易额。

可见，两者有合作基础。若能借此起死回生、点石成金，可谓善莫大焉。

只是，看看开心汽车的基本面仍要打个问号。

2019年—2022年，开心汽车连续四年业绩亏损，分别为-4611.60万美元、-530.30万美元、-1.97亿美元和-8470.6万美元。

经营层面持续不见好转，消磨了不少投资者信心。今年3月，开心汽车收到纳斯达克通知函，称其股票收盘价不符合最低股价要求。

纳斯达克给了公司180天缓冲期。即到2023年9月25日，若仍不符合最低股价要求，开心汽车将面临退市。

2022年8月，开心汽车曾对外公布，获得多家投资机构合计7亿美元投资意向，时至今日该资金依旧没有落地。

行业分析师于盛梅认为，开心汽车与威马汽车的这次合作，更像是危机中的一次抱团取暖、相互拯救。整合后除面临资金危机，还将面临威马汽车消费者维权，品牌重塑、渠道重建、管理团队磨合等一系列问题，说前途未卜可能有些悲观，但要真正化身白衣骑士存在诸多不确定性。

03 再次反向并购，能有多少实质改变

能够确定的是，开心汽车的反向并购已不是第一次。

作为一家美股上市公司，开心汽车在国内知名度并不算高。公开资料显示，开心汽车成立于2015年，是人人网旗下子公司，之前名为人人汽车。

得益于从汽车金融向二手车业务转型。人人公司数据显示，开心汽车2016年营收仅2100万美元，2018年迅增至4.31亿美元。

2018年11月，中民金融宣布通过其管理的特殊目的收购（SPAC）公司“中民七星”收购陈一舟控制的人人公司旗下开心汽车集团100%股权。

中民七星收购开心汽车的总对价约4.54亿美元。交易正常完成后，开心汽车原股东和管理层将持有54%、中民七星出资人将持有46%。

2019年5月，依靠这笔反向收购交易，开心汽车借壳中民七星在纳斯达克上市，成为中国第二家在美上市的二手车企业。

上市首日，开盘价3.25美元，收盘价3.19美元，总市值8397.07万美元。换言之，中民七星以超市值四倍的估值收购开心汽车，是一笔不小的押注。

上市当年，开心汽车净营收便出现下滑，为3.35亿美元，同比下降22.4%。2020年更是断崖式下坠，仅录得3316.00万美元，同比下跌90.09%。

业绩变脸背后，是境内控股公司上海捷盈汽车销售有限公司与14家二手车经销商矛盾升级。据券商中国报道，开心汽车曾与部分二手车经销商存在虚假注资、收入流水体外循环、销售合同移花接木等问题质疑。

企查查显示，截至2023年9月18日，开心汽车的境内实体上海捷盈共涉及6起法律诉讼，其中2起就是和经销商子公司的少数股东之间的，案由均为合同纠纷。自然这无益资本市场。2020年，开心汽车股价长期在1美元左右徘徊。

面对退市危机，开心汽车决定停止二手车经销业务。并于当年10月宣布与海淘车合并，消息一出10月14日至10月19日4个交易日，开心汽车股价累计上涨1409.26%。盘中最高触及13.4美元、创下上市起来高点。但换手率也急剧放大，股价上涨的10月14日、16日、19日换手率分别达到102%、93%、398%。

2020年12月，开心汽车与海淘车集团达成反向并购协议，全面整合。随后，海淘车集团创始人林明军出任开心汽车新任董事长兼CEO。

借助这波拉升，开心汽车暂时摆脱了退市困境。但从上述业绩股价走势看，却仍在困境中行走。

2021年5月，原董事会主席陈一舟辞职，林明军接任。伴随全面接管，开心汽车迅速开始新能源转型。如8月宣布与茂林斯达股东签署并购协议，将增发1亿股普通股收购茂林斯达100%股权。

公开资料显示，茂林斯达旗下子公司河南御捷时代汽车，是一家颇有名气的低速电动车企业，拥有朋克汽车品牌。据乘联会数据显示，2022年朋克美美累计销量18074辆，累计销量18713辆。

林明军曾表示，“迷你车和中型车已经成为中国新能源汽车销售的两大主流车型。”

2022年初，开心汽车又在安徽宿州成立新能源汽车公司，将目标瞄准新能源商用车业务。

不过因缺少新能源汽车生产资质，开心汽车首款新能源物流车型，采用定制化生产模式，即底盘采购加定制改装的形式。

美东时间2023年9月14，开心汽车宣布以1比15的比例合并其普通股，公司的普通股预计将于2023年9月15日开盘时在合并后的基础上开始交易。由于股份合并，开心汽车每十五股普通股将自动合并为一股普通股。

美东2023年9月14日，开心汽车股价报收0.24元，9月15日为3.06美元，同比下降5.99%。截止9月18日10点半股价已跌至2.89美元，下跌7.5%。

能否再次利用擅长的反向收购，复制2020年的脱困奇迹？可谓一大看点。只是威马汽车，会最终如愿么？能有多少实质改变？

行业分析师孙业文认为，上市四年间，开心汽车资本运作不断。往期的反向收购曾被质疑概念炒作、抬升股价。此番与威马联姻，实际意义有多大、在威马最缺的资金方面能带来多大帮助还需打个问号。

04 写在最后

松下幸之助曾说过，成功的企业家必不断了解客户需求，不断满足新需求，不断建立新声誉。多年建立的声誉非常重要，但它会在一夜间倒塌。

威马汽车的困境，亦是一面镜子，个中折射的经验教训值得全行业警示。

首先，公司应时刻关注财务安全，注重资金链安全管理，量体裁衣避免过度投资。

其次，重视产品的差异化特色化建设，构建产品独特的竞争优势。

最后，对市场要有敏锐的前瞻性、敬畏心，时刻将技术创新和产品质量放在发展首位，不断投入研发和提高产品竞争力。只有产品满足了市场需求，企业才能不断健康发展。

平心而论，单从创始人看，威马汽车曾被认为赢在起跑线、最靠谱的造车新势力。和其他创始人大多是互联网跨界不同，沈晖是地地道道的汽车业出身。从博格华纳到菲亚特，再到吉利，沈晖早已声名远播。

也基于此，威马一度是资本的香饽饽，公开融资金额超350亿元。其中由上海国资和上汽领投、百度等参与的D轮100亿融资创下了新势力融资之最。

为啥一手好牌打得稀碎？

抛开沈晖12亿年薪的纷纷扰扰，战略方向是一个重要考量。在多数新势力代工生产时，威马汽车率先在温州建设了自己的第一个4级智能工厂，之后又在湖北黄冈建了第二座，加起来产能达25万辆，光工厂投入就花了260多亿元。

沈晖曾说：“如果选择代工生产，我会天天睡不好觉。”

然而，有了自建产能，销量如上不去是否更睡不好呢？

说到底，汽车业终归是规模产业，摊平成本需要规模支撑，如果自身造血力起不来，全靠外部输血怎能持久。2019—2021年，威马汽车研发投入为8.93亿元、9.92亿元以及9.81亿元，而仅2021年小鹏汽车研发投入就达到41.1亿元、蔚来为41.8亿元。

试问，靠啥造出特色爆款、提升产品迭代力、竞争力、强化体验标签，进而让市场买单呢？沈晖也曾坦言，威马在最初产品定位上缺少一些特色，错失一些机会。

反思是必须必要的，只是还有多少时间？

遥想2020年，美团王兴预测未来造车新势力只会留下三家——“蔚小理”。对此沈晖颇不以为然，豪言威马一定是将来新势力top3之一。

如今不过三年时间，威马就滑落成这个样子。不知沈晖做何感想？还有机会重振雄风、回到舞台中央吗？

还是那句话，赛道依然方兴未艾、翻云覆雨、一切皆有可能。2023年初时，沈晖在微博上分享了电影《芙蓉镇》一个桥段——“活下去，像牲口一样活下去”。

即便身处至暗时刻，也要保持对生命的热爱。这种不抛弃不放弃，曾感动了不少人。然而，想要真正熬过至暗光靠情怀是不够的，销量、资金总要先占一个。

此番合作，能否峰回路转，让威马露出“开心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