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坤舆商业观察  任龙园

编辑|吴辰光

半年前，巴奴因天价土豆被推上风口浪尖，半年后，其子品牌超岛因假羊肉卷再起波澜。巧合的是，巴奴创始人杜中兵与超岛创始人杜夯是父子关系。如今，儿子摊上事，爸爸来买单。

9月7日，巴奴发公告称，近日注意到有关子品牌超岛门店“羊肉卷成分问题”的舆论后，要求超岛团队主动送检，最新报告结果显示，羊肉卷确实含有鸭肉成份。此次事件暴露出巴奴对超岛品牌管理存在严重漏洞，巴奴负有不可推卸的监督管理责任。

对此，巴奴决定对在超岛门店消费过羊肉卷的顾客共赔付835.4万，范围自2023年1月15日超岛合生汇店开业起销售的13451份羊肉，涉及共8354桌。9月8日在，凡消费过该产品的顾客，可凭支付记录，在10:30-22:00期间，到超岛合生汇店领取赔偿现金1000元。目前已查找到6454桌顾客的联系方式，还会主动联系顾客到店领取赔偿。

与此同时，巴奴对超岛在北京的4家门店——合生汇店、丰科万达广场店、龙德广场店、石景山万达店，即日起全部停业整改、全面彻查。主动与政府部门沟通，接受全面调查，并引进第三方公司对超岛门店所有在售产品进行全面检测，通过政府部门以及第三方质检公司认定合格后，再确定开业时间。

对于超岛食材与巴奴为统一供应一说，巴奴称，此次是超岛独立采购，将取消其独立采购权，未来由巴奴负责。同时，对超岛品牌总经理、产品研发负责人、运营负责人做出停薪留职处理，重新学习、竞品、评估后上岗。

此外，巴奴还称与超岛涉事产品的供应商郑州森昂商贸有限公司终止合作；对超岛门店现售所有产品供应商进行全面清查，一旦发现问题，终止合作；对羊肉产品供应商提高标准，重新招标。

此前在被曝光出售假羊肉卷后，9月5日，超岛曾坚称相关食材为纯羊肉，不掺杂其他肉质。但为保障顾客权益，对涉事羊肉菜品做暂时下架处理。

显然，巴奴的声明要实在的多，爸爸替儿子买单的背后一定意识到，掺假行为的严重性要远远大于天价行为。

早在2021年，巴奴就透露过要上市的打算，随着疫情过后大环境好转，今年巴奴再次传出酝酿上市的消息，但在这较为关键的节骨眼，会因为超岛的这次“坑爹”行为而耽误了大事吗？

此外，有关专家指出，近年来，国家越发重视食品安全、虚假宣传的问题，但这些问题屡见不鲜。企业因利益作祟，往往在事情暴露后“甩锅”给供应商或称为个别行为。另一方面，国家处罚力度不够，涉事企业的赔偿金额远远小于违法获利，因此还需要全方位加大监督管理以及处罚力度。

超岛涉事餐厅被立案调查

9月8日晚，北京市朝阳区市场监管局通报，针对消费者反映的北京橙梦餐饮管理有限公司广渠路分公司（超岛自选火锅合生汇店）销售的高钙羊肉卷涉嫌掺有鸭肉的问题，朝阳区市场监督管理局执法人员第一时间对涉事门店进行现场检查，并对其销售的肉类菜品原材料（共7种）进行了抽检。

经检测机构检测，包含涉事产品高钙羊肉卷在内的2种精选羔羊肉原材料样品中检出羊源性、牛源性及鸭源性。问题样品均为“哈尔滨市双城区朝阳乡九洲源食品加工厂”生产的速冻预制肉制品。

目前，朝阳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已依法对北京橙梦餐饮管理有限公司广渠路分公司（超岛自选火锅合生汇店）立案调查。

9月8日，坤舆商业观察通过探访发现，超岛北京4家门店均处于停业整顿状态。这4家门店共分两个品类，分别是“串串火锅”和“自选火锅”。其中，丰科万达广场店、龙德广场店、石景山万达店这3家店是超岛串串火锅；合生汇店则是自选火锅，也是涉事门店。

图为超岛丰科万达店 摄影：吴辰光

超岛合生汇店的工作人员告诉坤舆商业观察，原计划是在线下进行赔付，但担心会有安全隐患，故此在9月8日凌晨临时发布通知将线下赔付改为线上进行。

不过，在现场，仍有部分消费者因没看到临时通知来线下的。据该店员工透露，截至9月8日12：30，超岛合生汇店到场的赔付消费者不足100人，对于来线的消费者，现场工作人员会发放线上赔付领取须知的直播小卡片，并告知消费者转为线上领取。

图为超岛合生汇店 摄影：任龙园

超岛表示，9月8日起，每天10:30-22:00进行线上赔付，直到赔付全部完成。9月8日当天，杜夯在超岛火锅直播间全程在线解答消费者的问题，他表示：“我们确实是因为管理上的疏忽和检查上失责导致出现这样的问题。所以今天才用这种方式去面对大家。”

截至9月9日17：00，超岛在直播间宣称，已赔付981个订单，正在受理中的有2059个订单，赔付金额总计约300万元。

9月4日，视频博主“猴大碗”在社交网络上发布视频称，超岛合生汇店售卖“假羊肉卷”，其购买了4盒“高钙羊肉卷”，售价约80元/斤，被检测机构检测出含有鸭成分。同时，该门店员工声称，食材是由巴奴中央厨房统一配送的，且没有其他的供货来源。

9月5日，超岛回应称，已将羊肉卷下架，并表示正在积极配合市场监管部门进行调查，但其坚称涉事菜品原材料为纯羊肉，不掺杂其他肉质。此外，超岛表示，该款羊肉菜品是超岛独立采购，由郑州森昂商贸有限公司供应，厂商为哈尔滨市双城区朝阳乡九洲源食品加工厂。

9月7日，巴奴发公告称将进行赔偿。9月8日凌晨，杜中兵又发文称：“超岛发生的这个事，是我没有监督儿子做好，尤其在产品上，是最不能容忍犯错的，但没想到却出现了这么严重的失误，是我的责任。”

北京市道可特律师事务所律师刘玥指出，对于食材掺假所要承担的责任可从两个方面来看，一个是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一个是食品安全法。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如果经营者提供的商品或者服务有欺诈的行为，赔偿金额通常是商品价格或者服务费用的三倍。如果赔偿金额不足500元，按500元计算。如果涉事食材还不符合食品的安全标准，那根据食品安全法，消费者可以要求假一赔十，如果赔偿金额不足1000元，按1000元计算。

目前，调查结果尚未出炉，但巴奴或许还面临着要承担民事责任以外的其他责任。

上海申伦律师事务所律师夏海龙表示，超岛可能还会受到市监部门处警告、没收违法所得、罚款等行政处罚。

刘玥也认为，超岛还有可能面临行政上的处罚，包括责令整改、甚至吊销卫生许可证、禁止从事相关的食品生产加工服务等，具体视情节严重程度来进行操作。如果情节特别恶劣，相关的责任人员也是可以构成刑事犯罪。

对于超岛合生汇店此前宣称，食材与巴奴是统一供应链，但此后超岛则称是独立采购，夏海龙指出，严格来说超岛涉事门店违反了《广告法》规定，属于虚假宣传。

刘玥也认为，宣传与实际不一致就触犯了不正当竞争法，是可以根据法不正当竞争法予以相应的处罚，包括行政处罚。

巴奴不惜一切代价买单

实际上，巴奴此前经历过“天价土豆”风波。今年2月，因“18元5片土豆”被送上热搜，巴奴曾解释为：用的是富硒土豆，微量元素很多，与普通土豆不一样。而此次事件为管理失误，导致顾客产生了误解，实际上，5片是小份的量，售价为9元。虽然道歉，但杜中兵仍表示：暂时不考虑降价。

3月15日，中国食品安全报发布了一篇调查报告，对巴奴北京几家门店售卖的富硒土豆进行了取样并送检，结果显示巴奴北京丽泽天街店、西单君太店、世纪金源店所售卖的土豆硒含量均未达到国家标准，也远低于其所宣称的标准。

此后，巴奴发布声明称，部分批次富硒土豆的硒含量不达标的情况属实，并对门店售卖的富硒土豆进行下架处理。

对于那次事故，就有业内人士指出，这体现了巴奴在整个产业链、门店管理，以及在整个流程管理方面存在较大的问题，同时，还反映出急功近利的动机。

不过，5月初，巴奴宣布对已下架的“富硒土豆”更名为“乌兰察布土豆”并重新上架，并称“好土豆还是那个好土豆”。

不仅如此，巴奴火锅还将“天价土豆”作为一个营销点，在大众点评上可以看出，巴奴在很多门店同步推出了256元（两人餐）和462元（四人餐）的“天价土豆”套餐。

出了事后还以此作为营销点，逐利之心无疑大于反思之心。

近年来，巴奴多次传出酝酿上市的消息。2021年，杜中兵曾明确表示，会考虑上市，具体规划还未确定。今年随着疫情已成过去式，巴奴又一次传出为上市做准备的消息。但在这个节骨眼，儿子摊上事了，当爹的肯定要着急。

艾媒咨询CEO张毅表示，涉及产品质量和虚假宣传的负面事件会影响投资者的信心，巴奴需要积极采取措施解决问题，加强内部管理，以恢复投资者和市场的信任。

中国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也指出，巴奴过去一直主打产品主义，但这次超岛事件对巴奴的整体信誉是比较大的损害。尤其是在准备IPO阶段，出这么大的事故所带来的影响是非常大的，所以巴奴为此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挽回所有损失。

至少这一次让巴奴的管理问题再次暴露。

北京国际商贸中心研究基地首席专家赖阳表示，虽然出问题的是子公司，但作为母公司是负有连带责任的，这证明了企业管理存在问题的。消费者之所以信任一个品牌，或许有一定的母品牌信任基础，如果对子品牌管理不严，那说明母品牌的管理制度上肯定存在问题和漏洞。显然，巴奴此前的自查力度不够，即便供应商掺假瞒报，巴奴也是有责任的。

对于供应商的审查力度，其实企业也有成本考虑。

“例如国外很多企业在采购过程中，会派第三方检测团队对招标供应商从生产线到卫生间进行全面的卫生安全检查，还要得出一个非常详细的报告，通过了才能纳为自己的供应商。同时，抽检还是个反复地、持续地过程，这个成本很大。而国内一些企业一是要考虑投入和回报比，二是竞争对手可能都不愿花这么高的成本，都一心想赚钱，因此在管理上会与国外企业有很大的差距。”赖阳说道。

监管力度还应加强

近年来，国家越来越注重食品安全以及虚假营销的问题，但这些现象却屡见不鲜。

8月2日，中国消费者协会发布2023年上半年全国消协组织受理投诉热点分析，其中食品安全是消费者关注的重要问题之一，相关领域投诉主要有食品变质或食品中有异物，消费者用餐后引发身体或心理不适；销售临期食品不告知，如将临期食品与其他食品混合销售或未告知消费者为临期食品；普通食品冒充保健食品，商家将无“蓝帽子”标识及保健食品批准文号的普通食品伪装成保健食品销售，并声称具有某种保健功能甚至具有治疗疾病效果。

8月8日，张亮麻辣烫就羊肉掺假道歉，其理由也是因监管不严造成某些加盟门店私自采买食材。

朱丹蓬指出，屡禁不止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商家为做好利润最大化造成的。因此，国家相关政策的制定还应更加严格，才能够进一步杜绝违法违规的事情出现。

赖阳表示，以前还有职业打假人，现在基本只有政府官方渠道了，而官方渠道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做到百分百全面检查的，因此企业违法情况时有发生。所以应该继续发展消费者维权的渠道，在全民的监督下，企业违法行为被发现的概率大幅提高，那企业就会非常小心了。

此外，赖阳认为，目前相关处罚力度不够，对企业没有威慑力。实际上一个风波是有一个周期的，虽然有负面影响，但过了这个周期企业有可能就缓回来。企业在获利过程中早就把赔偿金挣出来了。

1994年一个著名的案例：国外一个消费者在麦当劳买了杯热咖啡，但因盖子设计不严不小心撒出来被烫伤。起初该消费者只要了2万美元来支付她的医疗费用，但是六个月来，麦当劳不仅拒绝了，而且只给了800美元。最后，这名消费者不得不聘请了一名律师来起诉麦当劳。当时法官曾一度将赔偿额增加了270万美元，但该消费者最终选择了庭外和解，最终赔偿金额为50万美元。

一个杯盖的设计不合理，都会有几十万美元的赔偿。其他国家还有因食品安全问题被处罚倒闭的案例。

2010年12月底，德国安全食品管理机构在一些鸡蛋中发现超标的致癌物质，顺丰摸瓜锁定了一家饲料原料提供商上，其将工业原料污染的脂肪酸提供给生产饲料的企业，才导致下游产品致癌。最终，德国监察部门提起刑事诉讼，并进行高额罚款，让肇事企业破产。

2016年，英格兰一家餐厅被一位妇女告上法庭，原因是就餐后过敏并引发其他病症，导致这名妇女在家修养了半年。最终这家餐厅被罚45万英镑，因无力担负罚金宣布倒闭。

法国对食品安全一直是高标准，判断食品是否过期的唯一标准就是看标签上的保质期，一旦发现商店售卖过期食品，就得关门。如果出现食品安全问题，生产企业将会被法院重罚，企业很可能破产。

在我国，比较著名的案例要属2014年7月，上海福喜食品有限公司向麦当劳和肯德基等公司提供过期的冷冻禽肉，2016年7月，上海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对上海福喜食品有限公司和注册在河北的福喜食品有限公司，犯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作出二审终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在司法审判结束后，嘉定区市场监管局、徐汇区市场监管局立即启动了对“上海福喜案件”涉及的上海福喜食品有限公司和其上级公司欧喜投资中国有限公司的行政处罚程序。

嘉定区市场监管局对上海福喜食品有限公司依法作出警告、没收违法生产的食品、没收违法所得、罚款1698.4万元、吊销和注销相关食品生产许可证的行政处罚。徐汇区市场监管局对欧喜投资中国有限公司作出警告、罚款730.1万元等行政处罚。两家公司罚款合计人民币2428.5万元。

“总体而言，我国被罚倒闭的案例少之又少，其实哪怕按该企业年销售额进行一定百分比的处罚，这样威慑力都会大大提升。”赖阳说道。

在夏海龙看来，企业逐利本身无可厚非，但餐饮行业作为快消行业交易活跃，因此客观上给不法商家违规经营提供了可乘之机，行政执法本身具有一定的滞后，对一些违法餐饮企业的违规违法监管不够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