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雷达财经 莫恩盟

编辑|深海

凭借“累了困了喝红牛”、“你的能量，超乎你想象”等经典广告语俘获大量忠实消费者的红牛，卷入了旷日持久的商标争端。

如今在国内家喻户晓的红牛最早由泰国天丝集团开发，后经华彬集团于上世纪90年代引入中国，之后天丝集团和华彬集团曾有过一段相当长时间的“蜜月期”。但随着天丝集团老掌门人许书标的离世，许氏家族与华彬集团的红牛之争被正式搬到了台面之上。而让双方陷入对峙的焦点之一，便是双方对于合营期限是20年还是50年的争议。

据雷达财经近期获得的一份判决书显示，泰国天丝医药保健有限公司（下称“天丝公司”）起诉获得吉林省高院的支持，华彬一方相关的三个公司被判停止在其生产、销售的饮料商品及生产厂区使用侵权标识，以及停止使用含有“红牛”字样的企业名称。

随后，“中国红牛被禁止生产销售”的话题也引发热议。天丝一方称，除了司法上的侵权认定，目前市场上包括京东、天猫、中石油、中石化、沃尔玛等在内的主流渠道都已经全面下架了侵权商品“红牛维生素功能饮料”，即华彬集团生产的红牛产品。

对此，华彬一方回应称，这是网络水军大规模造谣引流、抹黑“中国红牛”。

尽管红牛之争至今仍未有最终的定论，但在竞争激烈的能量饮料赛道，红牛的“内讧”给了不少对手崛起的机会，包括东鹏饮料、乐虎、元气森林等在内的众多选手，正在疯狂蚕食着红牛的市场份额，而华彬集团孵化的新品牌战马饮料，尚未实现“再造一个红牛”的“野心”。

红牛之争再起风云

据雷达财经近期获得的一份判决书显示，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于去年10月31日就天丝公司针对红牛维他命饮料（湖北）有限公司、北京红牛饮料销售有限公司、北京红牛饮料销售有限公司吉林分公司（下称“三被告”）侵害红牛商标专用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一案做出一审判决。

根据一审判决结果显示，法院判红牛维他命饮料（湖北）有限公司立即停止在生产、销售的饮料商品及生产厂区使用天丝公司享有商标的红牛标识，判北京红牛饮料销售有限公司、北京红牛饮料销售有限公司吉林分公司停止销售使用侵权标识的饮料商品，并判决三被告立即停止使用含有“红牛”字样的企业名称，同时判决三被告连带赔偿原告天丝公司经济损失3000万元人民币。

值得一提的是，去年12月末，华彬集团一方曾发布一篇关于50年《协议书》法院判决有效的声明。在这篇声明中，红牛维他命饮料有限公司称其收到广东省深圳前海合作区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该判决书支持了其全部诉讼请求。

其中提到，根据（2019）粤 0391 民初725 号民事判决书认定的有效条款，“只有中国红牛有权在中国境内生产、销售红牛饮料”，“未经书面同意或许可之前，泰国天丝不得在中国境内生产或承包给其它公司生产或销售红牛饮料同类产品。”

而在近日泰国天丝公司公布的判决书中，吉林高院认为，“五十年协议是否真实，与本案并不相关”，“五十年协议即使真实，也仅为框架协议，应以其后续签订的具体协议内容为准。且五十年协议中并未涉及商标许可问题，红牛维他命公司也在深圳前海法院的诉讼中陈述五十年协议并不涉及商标许可和特许经营事项”。

“而关于本案涉及的商标权许可问题，红牛维他命公司与天丝公司已签订多份商标许可合同，且在商标许可合同中约定关于商标许可问题以在后的商标许可合同为准，故关于商标许可的问题各方应依据商标许可合同确定各方的权利义务，而非五十年协议”，因此红牛湖北公司此次以发现五十年协议原件为由主张本案应以深圳前海法院审理的合同效力案件结果为依据终止本案审理的请求未能得到吉林高院的支持。

一时间，“中国红牛被禁止生产销售”的话题在互联网上引发广泛讨论。截至发稿，“中国红牛被禁止生产销售”在微博上已吸引超过281万次的阅读，多个相关视频在短视频平台吸引过万的点赞。

但对于网络上“中国红牛被禁止生产销售”的说法，华彬方面的相关负责人则回应称，相关消息为虚假信息和不实言论，企图混淆视听、误导大众，已经严重构成对“中国红牛”的名誉侵犯，对于造谣引流、恶意抹黑等违法行为，“中国红牛”将及时取证，坚决依法追究责任。

华彬方面还表示，吉林高院和此前浙江高院、广州天河法院的一审判决等多起判决，是泰国天丝公司自2016年起多年滥诉的结果，且并非生效判决，并不具有既判力或者执行力。相关当事人将依法上诉，维护自己的权益。而热炒一审判决，故意引发公众误读，影响司法正常审理，不仅是法律明令禁止的行为，也已经涉嫌不正当竞争。

双方缠斗多年，50年协议成争议焦点

雷达财经梳理发现，红牛商标之争已持续多年。早在2016年，双方便已拉开这场“战役”的序幕，在此之前，双方曾有过甜蜜期。

红牛最初在泰国诞生。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许书标在泰国创办天丝集团，而天丝集团创立之初主要从事的是从欧洲进口医药原料和产品的生意，之后天丝集团逐渐走上医药研发自销的道路。

1975年，许书标研发出了一款可以帮助夜班工人提醒神脑的滋补性饮料，并为其取名“Kratingdaeng”。由于提醒神脑的功效，这款饮料推出不久后便在当地取得了良好的市场反馈，泰国红牛借此成为泰国炙手可热的能量饮料品牌。紧接着，天丝集团在1982年又将经典的金色罐装红牛推向新加坡市场，引起当地消费者的追捧。

泰国红牛在市场上取得的成功，让来自奥地利的商人马特施茨看到了背后蕴藏的巨大商机。在马特施茨的助推下，Red Bull先是成功走出泰国国门来到欧洲的地界，之后双方又进一步将红牛推往世界各国，欲借此将红牛打造为国际化的饮料品牌。

不过，红牛却迟迟未能进入中国市场。1993年，中国商人严彬机缘巧合下结识了许书标，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将红牛这款饮料送入中国市场。

天眼查显示，为了实现这一目标，许书标先是于1993年在自己的祖籍所在地海南成立了第一个以中文“红牛”命名的公司——海南红牛饮料有限公司，之后许氏家族又同严彬于1995年一同成立了红牛维他命饮料有限公司（下称“合资公司”），顺利解决了生产许可、商标注册等问题。

正式进入中国市场以后，红牛开始了疯狂的营销之路。红牛不仅斥巨资将红牛的广告送上央视春晚的舞台，还冠名或赞助了大量的体育赛事，进一步打响了红牛在国内的知名度。

据华彬一方透露，截至2018年，合资公司以及包括红牛湖北公司、北京红牛公司在内的相关红牛企业，累计为红牛品牌投入高达124.38亿元的宣传推广费用。

然而，原本可以传为一段佳话的商业范本，却在双方后续的合作中生了嫌隙。许书标去世后，天丝公司被交接到了许书标儿子许馨雄的手中。据《财经》杂志报道，许馨雄曾直言，“中国红牛”在2015年以前长达二十年的时间内从未召开过一次董事会，而许氏家族作为公司的第一大股东也从未拿到过一分一毫的分红。

2016年，许馨雄挑破了天丝集团与华彬集团表面看似和谐的窗户纸，泰国红牛试图以经营期限20年为由从严彬的手中夺回红牛的商标权。而有关授权期限方面存在的争议也成为了双方的主要争论点，天丝一方坚持当时中外合资企业登记政策规定的最高年限为20年，而华彬一方则一口咬定双方此前约定的合作期限是50年，但因为当时相关规定的限制，才将经营期限定为20年。

由于相关协议没有原件、真实性存疑，为此双方的官司从地方基层法院闹到最高法院。在双方的多次交手中，华彬集团处于下风，如在2020年底最高人民法院的终审判决中，法院明确天丝集团对红牛系列商标享有独立完整的所有权；2021 年12月，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判红牛维他命饮料（江苏）有限公司等公司赔偿原告泰国天丝经济损失1亿元；去年5月，广东红牛维他命饮料有限公司等三个被告又被广州市天河区人民法院判赔泰国天丝经济损失2.19亿元。

2022年2月，华彬集团表示找到了50年《协议书》的原件，并已向司法部门提交相关材料。同年9月，华彬集团提交的“50年协议书”的司法鉴定结果为真。紧接着同年12月，华彬方发布关于50年《协议书》法院判决有效的声明，让这起持续多年的品牌之争再度推向新的高潮。此番天丝公司公布的判决书以及华彬方的回应，又让这起争端燃起新的硝烟。

老大跌倒，后辈快跑

虽然红牛商标之争未有最终的定论，但深陷官司缠斗的华彬集团董事长严彬，其实早已凭借红牛饮料建立起庞大的商业帝国。

在严彬的一手操盘下，“中国红牛”早在2012年便实现销量突破百亿的壮举；仅仅两年之后，红牛的销量又翻了一番，打破200亿元的大关；2015年，红牛的销售额攀上230亿元的高度，甚至超过饮料巨头可口可乐当年在国内的销售额，一度在国内能量饮料赛道中斩获八成左右的市场份额。

凭借红牛在国内的火爆销售情况，严彬还成功登上胡润百富榜。在胡润研究院发布的2018年胡润百富中国富豪榜单中，严彬以780亿元的财富位列榜单第23位。不久前发布的《2023胡润全球富豪榜》中严彬的排名跌至第108位，但其财富达1050亿元。

不过，红牛商标之争，也让严彬的商业帝国受到冲击。据“中国红牛”披露的数据显示，2019年至2021年，“中国红牛”的销售额分别为223亿元、228亿元和218亿元（订单额），再未达到2015年230亿元以上的高度。

雷达财经了解到，目前红牛在国内共有五个生产基地，分别为北京怀柔、湖北咸宁、广东佛山、贵州贵安新区以及江苏宜兴。

在天丝集团的红牛官网上，其强调自身为红牛品牌的创始人和商标持有人，并列有红牛维生素能量饮料、红牛维生素风味饮料、红牛维生素牛磺酸饮料三款产品；而在“中国红牛”的官网上，其强调“中国红牛”公司只生产容量均为250毫升的红牛维生素功能饮料和红牛维生素功能饮料（牛磺酸强化型）两种易拉罐装产品。

虽然红牛目前在线下渠道仍有销售，但为规避商标侵权的法律风险，目前在京东、天猫等主流的线上电商平台上，能搜索到的大多为与天丝红牛关联的网店，且这些官方旗舰店上架的多为天丝红牛旗下的产品，而华彬集团旗下的两款产品却难觅踪影。

此外，中石油旗下的昆仑好客也曾在2021年1月下发过关于停止与华彬红牛合作的通知。另据媒体报道，目前全国近30个省市下架、整改、处罚销售华彬一方销售的红牛。各地市场监督管理部门共出具各类行政处罚决定书、整改决定书及告诫提示书等 3000 余份。

尽管华彬一方对“中国红牛被禁止生产销售”的传闻予以否认，但商标之争始终像一颗定时炸弹一般威胁着红牛的生产经营，对此严彬并非无动于衷。为了尽可能地保住自己在能量饮料领域的优势地位，华彬集团于2017年推出能量型饮料品牌战马。但与身为能量饮料界霸主的红牛相比，战马饮料的销量仍存在巨大的差距。

以天猫平台的数据为例，WARHORSE战马旗舰店月销量最多的一款售价159元一箱（310ml*24）的商品，月销仅6件；而名为华彬旗舰店店铺旗下的战马饮料销量表现要稍好一些，但这款售价为19.9元一箱（180ml*6）的商品月销也仅为65件。

相比之下，RedBull红牛旗舰店店内销量最高、定价为54.9元（325ml*6）的一款名为泰国进口的红牛维生素能量饮料，月销7000+。与此同时，帮助红牛打通国际市场的奥地利红牛也已进军国内市场，目前名为“奥地利RedBull红牛旗舰店”的店铺已在天猫收获超过1.98万的粉丝。不过，奥地利红牛的销量也不及天丝红牛的销量，该店内销量最高的一款商品月销200+。

红牛品牌之争久久不能画上句号的同时，红牛所处的能量饮料赛道竞争也面临不少对手发起的挑战，如东鹏饮料、乐虎、元气森林等品牌正试图从红牛的手中夺得更多的市场份额，而包括可口可乐、娃哈哈等在内的饮料巨头也开始下场能量饮料赛道，推出与红牛定位相似的产品。

就连身为竞争对手的东鹏饮料，都曾在一份市场调研中指出，多种红牛产品共存的怪象，对红牛品牌造成伤害，经销渠道和消费者同样深受其害。

根据欧睿国际发布的数据显示，“中国红牛”的市场份额已从2012年的82.1%降至2021年的53.3%，市占率足足下降近三成。而与“中国红牛”市场份额大幅下降不同的是，东鹏特饮的市场份额从2012年的4.7%上升至2021年的16.7%。此外，乐虎、体质能量等品牌2021年也分别抢下8.1%、5.6%的市场份额。

有分析人士指出，如果“中国红牛”不能妥善解决红牛商标的潜在隐患，势必会对其接下来的生产经营带来持续性的影响。虽然华彬集团的战马饮料可以利用“中国红牛”多年积攒的供应商和经销商渠道，但战马饮料想要复制“中国红牛”的战绩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