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光子星球 文烨豪
编辑|吴先之
三年前，宁德时代成立全资子公司四川时代，拉开了入蜀帷幕。
此后数年，宁德时代从未停止攻略蜀地的步调，投资不断加码，人才亦从宁德向西南转移。还记得四川时代一期项目投运时，宁德时代董事长曾毓群曾扬言“四川时代必将成为世界的四川时代。”
兑现豪言壮语尚需时日，但在全球锂电池原材料疯涨的背景下，强如“宁王”也无法躺赢。
新能源革命的过程中，四川并非籍籍无名，2015年以来，四川的碳酸锂龙头天齐锂业曾与江西的赣锋锂业一路狂奔，靠着一系列激进的打法将触手伸向海外。不过天齐锂业在智利锂湖的投资上栽了一个大跟头，尚未恢复元气。
锂电行业竞争早已白热化，宁德时代入蜀实际上是上游行业加速整合的具象。
甜蜜的初恋
四川与宁德时代的关系是相互帮衬。
早在四川时代成立之际，当地一把手就曾亲自接见曾毓群，足见规格之高。而宜宾更是在宁德时代兴建基地时放话3个月平整1000亩土地，并为此动用千台机器24小时赶工，最终仅用时81天，提早兑现承诺。
背后的逻辑很简单，四川与宁德时代相互需要，2018年四川首提“鼓励和支持有条件的区域中心城市争创全省经济副中心”。与此同时，新能源赛道正属朝阳，宁德时代作为首屈一指的动力电池供应商，一旦入驻，势必会带来一波相关人才及配套企业的流入，从而帮助区域调整产业结构。
对动力电池供应商而言，扩产选址大多遵循两条线，一是离上游更近，二是离市场更近，宁德时代偏重前者。目前，宁德时代保有10家自建基地与5家车企合资基地，其中宜宾、宜春、青海基地便分别对应着四川、江西与青海的锂矿资源。
尽管宜宾不是锂矿主产区，但为招揽宁德时代，当地一路大开绿灯，并以积极、高效的审批推动了天宜锂业的落地投产。天宜锂业作为宁德时代同天华超净、长江晨道合资成立的上游锂资源公司，一度专供宁德时代，以此冲抵宜宾锂电工业相对薄弱的缺憾。
而宜宾三江汇流，更有中国第三大水电站向家坝水电站。对重制造业的宁德时代而言，廉价的水电资源有助于降低生产成本，且海外新能源车企在供应商考核中往往要求使用绿电，水电作为再生能源恰好符合相关标准。
基于此，2019年以来，宁德时代同宜宾签订了一系列动力电池扩建项目。据悉，宜宾基地80%以上能源来自水电，基于水电，宁德时代首座“零碳工厂”也得以落座宜宾。截至目前，当地项目已规划至十期，规划产能高达180GWh。
入川的宁德时代，亦为当地带来了立竿见影的效果。2021年，宜宾以8.9%的GDP增速领跑全省，“去四川时代打工”甚至成为了当地的就业新趋势，四川时代则为“宁王”贡献了仅次于宁德当地基地的产能。
只是，入川之际，正值宁王当打之年，一众玩家难有声量。现如今，动力电池赛道群雄环伺，LG新能源、比亚迪、中创新航等老对手纷纷加速布局外，消费电池赛道的亿纬锂能与欣旺达渴望从中分得蛋糕。
虽说市场份额位居第二的LG新能源客户主体面向海外，无法吞下宁德时代国内的基本盘，但上月方停止燃油车生产的比亚迪，已然撼动了宁王江山。
猛汉比亚迪，打跑宁王
宁王仍是龙头，但江山岌岌可危。
根据今年2月中国汽车动力电池产业创新联盟数据，宁德时代仍牢牢占据着行业头把交椅，且全球出货量同比激增192%。但同一数字，比亚迪高达411%，高出宁德时代两倍有余。
反映到市场份额上，去年12月至今年3月宁德时代国内装机量占比分别为55.6%、50.24%、48%、49.75%，大体呈下滑态势。
产能一度是宁德时代最引以为傲的一张牌，如今已经接近阈值。
据起点锂电大数据统计，比亚迪、蜂巢能源、中创新航2025年产能目标均超500GWh，与之相比，宁德时代670GWh的目标产能优势并不显著。
整个赛道都在不遗余力地扩产，宁德时代所谓的大规模制造能力势必会被稀释，而一旦供求关系有所调转，扩产反倒会成为包袱。
“二供”的盛行便是最具说服力的诠释。2021年，小鹏汽车引入中创新航，宝马签约亿纬锂能。有人在找“备胎”，有人则直接“叛逃”，如广汽新能源，就将第一供应商转为中创新航。
在所有竞争对手中，比亚迪是有竞争实力的一家。
一方面比亚迪自带下游造车业务，今年3月比亚迪新能源车产销量突破10万台，同比增长333%，承接自家电池不在话下。另一方面，比亚迪似乎也不再满足于自产自销，借子公司“弗迪”之名走向外供，未来“弗迪”或将分拆为独立动力电池企业，届时赛道内又将有一番腥风血雨。
此外，为宁王打下江山的三元锂电池，如今似乎也不再神通。
随着原材料上涨，补贴政策退坡，磷酸铁锂电池显现出高性价比优势。此外，专注于磷酸铁锂电池的比亚迪、中创新航等企业抬高了其能量密度，天平转向磷酸铁锂。
截至3月，国内动力电池产量共计39.2GWh，其中，三元电池产量占比39.7%，同比增长167.3%；磷酸铁锂电池产量占比60.2%，同比增长332.9%。
为了收复失地，宁德时代需要更深的护城河，而留给宁王的无非两把铲子，一把是推动技术革新并期望自身能押中下一个宝，不过布局储能、开发钠离子电池尚需时日。另一把则是加速整合产业链，抬高利润空间，比如入蜀。
收复江山，或靠四川
随着疯狂扩产的动力电池赛道产能逐步释放，新能源汽车市场规模的增幅很可能不抵扩产速率，届时供需将调转，过剩的产能亦不再有说服力。
宁德时代下游客户虽多，但始终存在着前述二供、逃离的风险，为此“宁王”推出换电服务，并全面放开，自然是想在供尚不应求之际，延伸到服务绑定下游车企，为日后产能溢出做准备。
但届时，空有产能的厂商很可能会压低价格确保出货，陷入价格战的恶性循环。因此，唯有当下提高利润空间，才能确保日后在价格战中屹立不倒。
2019年至2021年，分食宁德时代的中创新航毛利率分别为4.8%、13.6%及5.5%，同期宁德时代毛利率虽有下滑，但毛利率尚能维持在25％上下。
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宁德时代在产业链上的布局。对身处中游的动力电池企业而言，整合上下游产业链乃降本增利的门径。
据不完全统计，过去数年宁德时代参与投资了10家电池材料相关企业，涵盖锂矿、磷酸铁矿等原材料供应商及正极材料、电解液等厂商，其中多数投资发生在赛道内“喊口号”式扩产陡增的近两年间。
过去一年，受原材料价格上涨影响，动力电池厂商纷纷调价。而众多涨价的原材料中，又以锂资源最为突出。数据显示，过去一年电池级碳酸锂报价疯涨480%，今年以来报价也已上涨80%，原材料价格的飙升，自然会挤压电池厂商的利润。
坦诚地说，锂资源本身并不稀缺，成本往往集中在开采及精炼上。上游原材料价格疯涨前，碳酸锂报价甚至不足以支撑开采成本，使供给侧欠缺弹性。面对新能源汽车销量骤增产生的需求，上游企业很难在短期内完全承接，自然促成了原材料价格的暴涨。
作为动力电池核心原材料的锂资源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来自锂盐湖，另一类则是硬岩型锂矿。盐湖提锂尚在爆发前夜，以锂辉石为代表的硬岩型锂矿乃更广泛的选择。据光大证券数据，2020年全球锂盐产量中锂辉石占比过半。而国内锂辉石矿主要分布在四川，资源储量达76万吨，约占全国锂矿50%以上。
而从投资扩产再到政企协同拿下上游原材料资源，宁德时代的步调传达出一条明确的主线，即围绕上游锂矿资源、中游电池基地、下游当地造车产业打造区域闭环，以此同竞争对手拉开差距。
有趣的是，国轩高科、中创新航等二线厂商亦已奔赴宜春、眉山拿地取锂，宁德时代亦在宜春买矿守城，新能源上游的博弈，丝毫不逊于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