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BT财经 无忌

人手一部智能手机的现在，年轻一辈或许很难想象物资匮乏的时代，手机是怎样作为一种身份与地位的象征。更难想见的是，为了出门在外不丢面，当时人们会做出怎样的努力，闹出多少笑话和段子，个中心酸如今道来，当足以养活十个冯小刚和徐峥。

为了满足囊中羞涩但不肯认穷的消费者，那时候手机市场除了老老实实做代理，还充斥着山寨、组装、翻新等各式各样不走寻常路的奇特玩法。零件拼接、以假乱真、营销先行、研发后置，乱世里从不缺穷小子翻身做大佬的机会，许多后来的手机业大牛就从这样的混战中杀出血路，攒下初期资本，随后又任千金散尽。

这样的故事有多普遍？业界人士的说法中可以窥见一二。长期关注科技行业的老雷表示，在那个年代，“只要你不是国际知名的，你就是山寨机。”他列出几个代表品牌，波导、金立、尼采、传音……或许不是个个耳熟能详，但总有几个你隐约听过。

令人唏嘘的是，那些年风生水起的它们，如今的相同点却只剩下纷纷退出一线。在2021年的尾声，回望这些“国产手机鼻祖”再问一句你还好吗，或许已经是当年威望残余至今的最后一丝涟漪。

前·全球10大手机品牌之一

对曾经声名显赫的前辈来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在它过去的荣誉前加上一个时间定语——波导手机，就是这样一个前辈。

要回归波导故事的始发点，还得从上世纪90年代说起。波导手机创始人徐立华那时还只是个普通职员，在外资传呼机企业工作时，他看到中文传呼机的巨大空白，于是当机立断辞职单干，在1998年以年销百万台的成绩达到业务巅峰。

眼光敏锐的徐立华这时又先一步意识到，传呼机产品想象力触顶，押注手机产业或可解此困局。转型时机的把握让波导第一时间拿到手机生产牌照，以“正规军”姿态抢占市场，上市仅一年便卖出70万台手机，此后连续六年包揽国产冠军的称号。

通过线下渠道的大范围铺设和豪掷4000万只为上央视的胆量，一句经典台词“波导手机，手机中的战斗机”响彻南北，助力波导成为第一家进入全球十大手机厂商排行榜的中国企业。

可惜好景不长，2004年后国家取消手机生产许可限制，重宣传轻研发的恶果显现。据了解，当时猪肉价格还只是个位数，一年内被波导用于营销的费用却能够达到2.58亿，投入可想而知。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徐立华并不重视技术自研，核心科技全部来自外国，波导的研发成本只有5800多万。

以前的手下败将卷土重来，新兴的竞争对手奋起直追，波导手机神话逐渐没落，如今只能做一个为其他厂商提供主板的制造商。根据2021年第三季度财报，波导截至9月30日的营业收入为5.67亿元，虽然同比增长40.44%，却仍不及2003年鼎盛时期的108.4亿年收入。好消息是这时的波导，终于做到了研发重于营销，报告期内波导研发支出为1169万，销售支出为324.1万，尽管这份醒悟来得有些晚，但至少来了，来了就还有希望。

脱亚入非

2006年，波导败退之势已显，曾任波导手机国际市场部负责人的竺兆江出走，到海外创立传音科技，主攻非洲、中东市场。

竺兆江选择非洲的原因很简单，他实地调研了90个国家，最后发现非洲的手机普及率相当低，所以市场空间极为宽广。有数据显示，2005年的中国手机普及率约为70%，而非洲相对不发达的东部与西部还不到5%，南非和北非等地区略好，但左右也高不到哪儿去。

据科技界人士易说的说法，愿意为非洲人民做手机的品牌非常少，低利润只是第一道关卡，复杂且运营范围有限的运营商才是难题。易说表示：“当时非洲一共有十几位运营商，每一个运营商覆盖的范围都不大，一旦用户走出这个运营商的信号范围，就会因为跨网拨打产生很高的费用。”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传音用功能机代替智能机，重点推销长待机、防弹外壳甚至四卡四待手机以适应市场。为了解决常见算法不适配非洲人皮肤的问题，传音研发深肤色摄像技术；为了解决昼夜温差过大引起电路故障的问题，传音研发环境温度检测的电流控制技术；为了解决炎热天气下人体汗液损坏接口的问题，传音研发防汗液USB端口。通过各种针对非洲市场开发的机型，传音在这块并不好啃的蛋糕上开辟了一片领土。

多番努力之下，2017年非洲排名前五的品牌中，传音占了3个，1.2亿的出口量傲视群雄。甚至有传闻称，在非洲送礼时给出一部传音手机，不亚于在国内求人办事时送出的一部保时捷。

2019年传音上市，发行价为35.15元，开盘后股价快速拉升，一度触发临停。而截至12月14日收盘，传音控股股价为153.21元，超出发行价三倍有余，总市值达1228.27亿。正如投资行业观察者江滢所说：“传音技术并不领先，商业模式也谈不上创新，但贵在认真。”而我们都知道，认真的孩子，通常不会活得太差。

华强北的缩影

另一个与“山寨机”关系匪浅的名字叫华强北，即位于深圳的“中国电子第一街”。

电子通讯进入中国后，依托着深圳速度，山寨机在华强北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按照老雷的说法，“华强北山寨机凭借着强大的模仿能力和鬼才般的研发能力，卖着品牌手机三分之一的价格，迅速风靡全国，甚至远销东南亚和非洲等落后地区，走向世界。”

高端消费与低档货源之间的差价让不少人赚得盆满钵满，如今已成破落流浪汉的山寨机“鼻祖”陈金陵也是其中之一。

从16岁的愣头青到山寨机市场数一数二的名人，并没有花费陈金陵多少时间。初到华强北的他白天到别人的店铺打工，晚上闭门钻研零件组装，掌握技术后陈金陵盘下一个门面，用薄利多销和长袖善舞积累了第一桶金和无价的人脉。

拥有一手货源的大老板赏识他，陈金陵自己也有扩张商业版图的野心和欲望。一拍即合之下，陈金陵直接拿到唯一代理权，追着时髦生产山寨机，除了自营零售外，也给其他店铺供货。这样下来，陈金陵赚了大钱，也有了美满的家庭。

可随着苹果推出智能手机，为华强北提供上游芯片的联发科掉队，没有核心技术支持，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华强北山寨机市场份额从这时开始丢失，此后电信企业对智能手机进行价格补贴，“中华酷联”更是进一步挤占山寨机生存空间，陈金陵因此黯然退出山寨机市场。

再后来，陈金陵投资苹果公司失败，被来路不明的诸多项目忽悠走了大笔资金，曾经的朋友渐渐断绝来往，妻子也在不知不觉中离他而去，再难翻身的陈金陵一下成了疯子。有消息称也不乏朋友将其送去治疗，但在他多次跑出康复医院后不再关顾。现在的陈金陵露宿街头，在华强北附近迷失。

时代洪流滚滚，有人得意，就会有人失意。有人认为波导手机是山寨机的缩影，而陈金陵是华强北的缩影，他们的兴衰起伏映照着年岁推移，也反衬出环境变迁。围观完这些故事后只能说，在变化的世界中，人们或许真的很难找到真正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