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二当家上位史

这场“一号位”更迭浪潮下,互联网江湖的一场洗牌正在暗自行进。

文 | 零态LT 江城子

编辑 | 胡展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派系。

金庸小说里,各大江湖门派群英荟萃,出彩的并不只有能力出众的掌门人,不少卓尔不群的“二当家”也成为了一代英雄。乔峰、丘处机、俞莲舟…无一不曾是“二当家”,因为对各自的门派颇有建树,最终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接下了掌门位置。

江湖门派、权利更迭,“二当家”从幕后走向台前、开辟全新时代,并不只存在于小说,互联网江湖亦是如此。

从老牌互联网巨头BATJ(百度、阿里、腾讯、京东),到拼劲十足的互联网新贵TMDP(字节跳动、美团、滴滴、拼多多)都发生了一个明显变化:创始人逐渐退居幕后,“二当家”走上“一号位”。

马云、马化腾、刘强东、黄峥等曾占据各大财经媒体版面的人物,已经鲜少公开露面和发声;取而代之的是,张勇、徐雷、陈磊这些大众相对陌生的名字。

值得注意的是,在“掌门人”进行变革的同时,头部企业也在进行着大大小小的组织调整,试图通过组织变动寻求权力制衡的趋势越来越明显。

这场“一号位”更迭浪潮下,互联网江湖的一场洗牌正在暗自行进。

01 “二当家”走向台前

“我相信65岁之前应该不会(退休)。”

在2018年初举行的达沃斯论坛上,彼时44岁的京东创始人刘强东在谈及自己的退休计划时,言语间充满豪情壮志,丝毫没有“退居幕后”的迹象。

他当时应该没有预料到,半年后的“明州事件”会成为其人生重大转折,即便正值壮年,也不得不暂时隐退,躲避风头。对于京东的大小事务,刘强东此前一直亲力亲为,外界普遍认为京东没有“二号位”。

但在2018年京东年中战略会上,徐雷被任命为京东集团CMO兼任首任京东商城轮值CEO,向刘强东汇报。

这似乎意味着京东终于有了“二当家”,而那个人就是徐雷。

徐雷刚刚上任没多久,就面临着京东的“至暗时刻”考验——明州事件让刘强东名誉扫地,京东股价大幅震荡,一度创下2017年以来新低。之后,京东在对外宣传中渐渐抹去“轮值”一词,直至京东商城升级,徐雷正式成为京东零售集团CEO,带领京东开启了绝地求生之旅。

徐雷的成绩有目共睹,过去三年,其领导的零售业务连续实现高质量增长:2019年三季度,零售业务经营利润率增长至3.3%,创上市以来最高纪录;2021年中期财报显示,京东零售经营利润将近60亿元。

京东股价也从2018年的低点反弹,累计涨幅超过300%。

图:近一年来京东股价走势

如果这还不足以展现徐雷的能力,那翻看他的“业绩簿”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京东618。可以说,京东618是在徐雷的促成下,才做到了今天的地步。

众所周知,618的前身是京东司庆“红六月”,但在徐雷看来,“一定要让消费者记住一个符号。”于是,这才有了后来的618全民狂欢节,也为京东增加了记忆标签。

即便并非创始团队成员,徐雷在京东也有十余年时间,担任过京东商城市场营销部负责人、无线业务部负责人、京东商城营销平台体系负责人、京东商城副总裁、京东商城轮值CEO、京东零售集团CEO等多个重要职务。或许外界对徐雷并不熟悉,但其对京东的影响不容小觑。

用京东的评价就是:徐雷帮助公司搭建了大市场营销体系、移动端产品研发体系和围绕用户全生命周期管理的平台运营体系,培养出了多支敢打硬仗、迎难而上的优秀团队,并为京东品牌的建设和塑造、向移动端转型的战略做出了突出贡献。

阿里巴巴现任董事局主席、首席执行官张勇,与徐雷有着相似经历。

这位小个子、有着深酒窝、举止儒雅的上海男人,虽然也非阿里巴巴创始团队成员,但却见证了阿里巴巴从PC互联网时代到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变迁,并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2007年加入阿里巴巴时,张勇还是淘宝网首席财务官,参与设计了淘宝的商业模式;之后,他一路高歌猛进,兼管淘宝商城、创建天猫、打造双11购物节,帮助阿里巴巴实现从B2B到B2C的转型。

中间每一步都充满艰难险阻,仅将阿里巴巴从PC端迁徙到移动端这一个“小关卡”,用阿里人自己的说法,仿佛“在高速公路上将汽车引擎换成波音747飞机引擎”,难度完全超乎想象,但张勇却总能顺利通关,这也为其后来接棒马云打下了坚实基础。

2015年,张勇接替陆兆禧,正式成为阿里巴巴集团CEO,做起了阿里的“二当家”。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张勇走到台前的这几年,阿里巴巴可谓内外交困:一方面流量红利逐渐消失,公司急需找到新的增长曲线;另一方面,外部新兴企业来势汹汹,在电商、本地生活等多个战场威胁着阿里巴巴的地位;再加上内部员工的作风问题频被质疑,压在张勇身上的胆子只重不轻,频频需要他亲自出面稳定大局。

给70后张勇制造压力的其中一人,就有拼多多联合创始人、现任董事长兼CEO陈磊。

这位与拼多多创始人黄峥并肩作战13年的战友,此前一直负责技术工作,为黄峥的想法提供切实的技术支持和后期落地,鲜少走到台前。

2020年,他从黄峥手中接过CEO权棒,一年后又出任董事长,顺利完成了从“二当家”向“一号位”的角色转换,也开始频频出现在大众视野。

据悉,上任后的陈磊将拼多多的战略目标聚焦在农业领域,本人也长期在各大农产区调研,扎扎实实打牢农业基本盘。

另一边,近两年飞速发展的字节跳动也完成了“一号位”更迭。接替张一鸣出任字节跳动CEO的人是,其大学舍友、相识17年的合作伙伴——梁汝波。

从有限的公开信息中可以知道,梁汝波自2009年起就与张一鸣一起创业,主要从事技术工作,负责字节跳动早期多个重要产品和业务,包括今日头条、头条号、广告系统和用户增长系统等。不得不承认,这位低调的“接班人”也有两把刷子。

不同于徐雷和张勇职业经理人出身,在打完天下后一步步走到权力中心,陈磊和梁汝波是与创始人共同开天辟地的一群人,只是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需要承认的是,无论哪个类型的互联网“新掌门”,都在上位前立下了汗马功劳。即便此前鲜少站到聚光灯下,一旦提起属于他们的成绩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足以令人信服。

02 互联网不迷恋“人治”

一个很明显的特征是,这届互联网“新掌门”不似“前浪”一般,时常指点江山、发表激扬文字,低调成为了他们共同的行事作风。

曾经崇拜的个人主义之风早已随着时代变迁,烟消云散;互联网大厂的组织制度建设,在新的历史阶段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在中国互联网江湖,阿里和腾讯是绕不过去的两座大山。

阿里已经完成了“一号位”交接,腾讯却没有任何动静。

不仅如此,腾讯创始人马化腾近几年来更显低调神秘,无论是外部高端公开会议,还是内部公司年会,大多处于缺席状态,就连媒体也很少能捕捉到他的行踪。

即便没有加入这场“掌门人”变革风潮,2018年腾讯却在组织架构上做出了巨大调整,外界称作“930变革”——将原有七大事业群(BG)重组整合,新成立云与智慧产业事业群(CSIG)、平台与内容事业群(PCG)。

马化腾说,这次的调整是一次面对未来的进化,是腾讯迈向下一个 20 年的主动革新与升级迭代。除此之外,腾讯还首次对外宣布成立技术委员会。

图:变革后的六大事业群

这次变革除了在连接人、连接数字内容、连接服务的基础上,彰显了腾讯推动由消费互联网向产业互联网升级的决心,也让那个严重依赖“人治”的腾讯,内部协同效应有了极大提升。

据腾讯首席运营官任宇昕回忆,早前他接手MIG(移动互联网事业群)和OMG(网络媒体事业群)时都属于被动式。

这两个事业群,或多或少存在“负责人离职或换岗、业务也面临大挑战”,但更多的问题出在内部:原有的“各业务线独立发展的机制”难以形成合力,没人站在内容的全局去思考更大战略。

全新的组织架构下,腾讯从需求和服务出发,将散落在不同BU的业务聚集到一起,打破了过去各个BU独立发展、相互割裂的局面,形成各个产品间的协同合作。

竞争对手面临的压力也在增加,从过去只需要与一个产品PK,到如今面对的可能是两个甚至多个腾讯产品一起角逐,稍有不慎就会败下阵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各个事业群之外,腾讯还成立了技术委员会,由腾讯高级执行副总裁、技术工程事业群总裁卢山和腾讯高级执行副总裁、云与智慧产业事业群总裁汤道生两名腾讯总办成员牵头,几大事业群的技术负责人悉数进入技术委员会的决策圈。

从这个架构不难看出,技术委员会突破了事业群限制,也摒弃了“一人专权”的情况,能够帮助腾讯在推动业务全面上云整合的过程中,更好实现“拆墙”与“融合”。

即便在事业群内部,也不是由单一个人拍板决策。调整后的平台与内容事业群(PCG),算得上夯实腾讯业务最多、规模最大的部门,涵盖了新闻、长短视频、影业、动漫、信息流等多个业务。

图:腾讯“930变革”后架构图

作为PCG总裁,任宇昕在团队治理方面并没有过分凸显个人权力,而是与PCG八位副总裁(VP)建立了高管合伙人制度,以集体的形式为事业群成败负责。

“实行合伙人制度后,会议上大家讨论得很厉害,这还是过去很长时间没有的。

大家虽然吵,但是共同面对挑战、共同制定目标的氛围已经形成。”任宇昕说。有了腾讯在前面“打样儿”,其它腾讯系企业也纷纷开始效仿,通过搭建新的组织架构来取代“人治”,实现对公司的有效管理。

在徐雷接棒刘强东,成为京东集团董事长的同时,京东也形成了成熟的决策机制。

不再是创始人独裁专制,而是由各业务板块、职能体系负责人组成的战略执行委员会(SEC)和集团几十位一线业务部门负责人组成的战略决策委员会(SDC),对公司日常大小事务管理决策。

按照京东的说法,经过两年多的磨合和运转,公司已经形成了良好的集体决策和快速响应机制。种种迹象表明,随着各大巨头发展进入成熟期,互联网不再迷恋“人治”,不再过分崇拜领导人,而是选择拥抱制度、下放权力,通过盘活员工内生力来推动企业发展。

03 下半场的较量

随着“掌门人”更迭、新的管理制度出台 ,互联网江湖格局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中国信通院发布的《2021年一季度我国互联网上市企业运行情况》研究报告显示,2021年一季度,我国11家企业上榜全球互联网企业市值Top 30;市值Top 10的互联网企业占全行业比达80.3%,十家企业市值总和为150580.3亿元;腾讯控股与阿里巴巴分别以49467亿元和40328.3亿元市值排名第一、二位,第三到第十位的企业依次是美团、拼多多、快手、京东、百度、贝壳(KE)、网易、京东健康。

而据多位业内人士称,对私募股权投资者来说,截至今年4月,字节跳动的估值接近4000亿美元(约合25728.40亿元)。

从这个排名可以看出,曾经的互联网第一梯队(BATJ)已经重新洗牌,百度、京东在这些年的竞争中与阿里、腾讯彻底拉开了距离,互联网新贵字节跳动、美团、拼多多来势汹汹,对老牌巨头形成了不小的冲击。

电商领域,拼多多的出现,不仅打破了二元对立格局,更是挑战着阿里的龙头位置;本地生活服务赛道,美团已经完全超过饿了么,具有绝对优势;短视频和直播风口的兴起,“后来者”字节跳动在电商和本地生活领域也展现出了极大潜力。

互联网下半场的较量中,大厂“一号位”正在变得不再性感,张勇、梁汝波、陈磊、徐雷等60、70、80年代的“掌门人”同场竞技,一场跨越年龄阶层的比拼正在上演。

秀的不再是他们的口技和公关能力,而是战略眼光、对业务的布局,以及对公司组织和文化的思考。

他们高喊“科技助农”“共同富裕”,阿里计划2025年前累计投入1000亿元,腾讯首期投入500亿元,拼多多设立100亿元农业助农专项。

乡村振兴背后,农产品现代流通体系打造、农村消费升级,都是行业未来争抢的“新高地”。新掌门面临的考验只增不减。

有人将这场互联网改革比作“砸核桃”,改革者需要不断让各个层面的参与者尝到甜头,才能实现改革的目的;“核桃仁”就是那胜利的果实,但要想砸开坚硬的外壳而不影响果实的完整性,谈何容易。

值得庆幸的是,多个二当家顺利上位,这不只是观念的进步,而是组织体系架构和时代的进步。一个时代已经落幕,新的时代正在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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