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场”、“我叙述”,疫情Vlog为什么会突然流行?

这些Vlog在疫情初期新闻信息较为匮乏的情况下在全网刷屏, 不仅让人们了解到封城之下武汉的真实情况,也进一步认识了Vlog这一传播形态的潜在传播价值。

编者按:近两年,Vlog(Video Blog),一种记录日常生活的视频博客,风靡网络。在疫情初期,一位武汉博主拍摄的一系列关于武汉物价、交通、生活真实状况的Vlog,引发了全网刷屏。Vlog逐渐成为人们记录疫情下众生百态、表达情感的重要工具。人民日报中央厨房•煮酒话媒工作室通过分析了主流媒体发布的100余条疫情Vlog,尝试解答此次疫情期间Vlog为什么会突然流行?主流媒体的疫情Vlog有什么特点?与以往的视频新闻有何不同?以及在制作中还有哪些需要注意的问题。

以下为全文

不同于后期制作复杂的专业视频新闻,新冠肺炎疫情期间Vlog以“我在场”的重大事件为新闻主题,以“我叙述”的人格化讲述为特色,展现疫情一线的真实场景、传递“我在场”的丰富感受,有效弥合用户信息盲区,形成舆论引导新形态。

此次疫情期间Vlog为什么会突然流行?主流媒体的疫情Vlog有什么特点?与以往的视频新闻有何不同?在制作中还有哪些需要注意的问题?本文分析了主流媒体发布的100余条疫情Vlog,尝试解答这些问题。

新冠肺炎疫情期间,近两年开始流行的传播新形态——Vlog,风靡网络。

Vlog是Video Blog的缩写,中文名称为“视频日志”,是一种记录日常生活的视频博客。疫情期间,Vlog成为人们记录疫情下众生百态、表达情感的重要工具。主流媒体及时跟进这一新的传播形态,不仅发布了大量来自一线的抗疫Vlog,还积极扩大Vlog来源,广泛征集网友的一线抗疫日志,展现更多丰富生动的抗疫场景。

不同于后期制作复杂的专业视频新闻,疫情Vlog以“我在场”的重大事件为新闻主题,以“我叙述”的人格化讲述为特色,展现疫情一线的真实场景、传递“我在场”的丰富感受,有效弥合用户信息盲区,形成舆论引导新形态。可以说,疫情Vlog是主流媒体在特殊时期面对多元复杂的舆论场,主动顺应新的传播趋势、积极更新自我话语体系、勇于创新舆论引导方式的重要尝试。

从传递“真实信息”到传递“真实体验”

这次疫情的一大特点是出现了“信息疫情”。与现实中的病毒传播相伴随,疫情中,各种谣言,歧视性、污名化舆论等也像病毒一样在网络上传播,形成惑乱人心的“次生灾难”,让“后真相”的传播困境更加凸显,世卫组织将之称为“信息疫情”。与此同时,疫情期间人们普遍对疫情防控等信息有急切诉求。纷繁复杂的舆论场中,“真实”成为疫情时期信息流通最为重要的品格。而这种真实,不只是眼见为实、耳听为实,最好是亲身经历、亲身体验。

基于对这种需求的回应,视频新闻的形态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即从注重传递“真实信息”到注重传递“真实体验”。

虽然相对于图片和文字,传统视频新闻更具真实性,但是由于缺乏“我在场、我叙述”的第一视角,视频在转发过程中还是会产生误解。例如疫情期间一位女子看猫眼的动作被误传为吐口水,就在网上引发舆情声讨。而“真实体验”则很难作假,具有高度的保真性。疫情Vlog通过“我在场、我叙述”的方式传递第一场景的丰富体验,如记者穿上防护服以后说“很闷、透不过气”,武汉复工Vlog中表达“大家铆足劲儿一起干的感觉真好”。这些现场体验打开了通向人类感知的新大门,是一种更接近生活真实的高情态传播方式,营造了“超真实”的生活场景,契合了受众在重大突发事件特殊背景下对“真实性”的特殊需求,这是疫情期间Vlog很受欢迎的一个重要原因。

正如保罗·莱文森的补偿性媒介理论所说,“任何一种后继媒介都是对上一代媒介功能的补救和补偿。”可以说,疫情Vlog是视频新闻发展的最新形态,是媒体在疫情时期突破“后真相”困境的创新尝试。

从“记者在场”到“当事人在场”

Vlog最初起源于海外媒体传播平台,2018年起逐渐在中国流行,一开始主要是一些留学生用以展示自己的生活。2019年两会期间,Vlog被许多媒体应用到新闻生产中,获得网友追捧。

本次疫情Vlog热起源于“封城”初期,一位武汉博主拍摄的一系列关于武汉物价、交通、生活真实状况的Vlog,这些Vlog在疫情初期新闻信息较为匮乏的情况下在全网刷屏, 不仅让人们了解到封城之下武汉的真实情况,也进一步认识了Vlog这一传播形态的潜在传播价值。

主流媒体积极跟进,大胆创新,不仅发布了许多记者拍摄的一线疫情Vlog,而且与自媒体和头部社交媒体平台合作,广泛征集一线网友的Vlog,努力拓展创作来源,形成Vlog发展方兴未艾之势。

一般来讲,一集VLog时长在两到三分钟左右,有的时长为5至10分钟。Vlog的主题相对集中,一集常常围绕一个主题,由数个不同场景构成。从主流媒体的实践看,Vlog主要有以下几种类型:

第一种是记者作为讲述人在现场拍摄的Vlog。例如,人民日报记者拍摄的《“疫”线vlog系列》,包括《“疫”线vlog:人民日报记者探访武汉隔离点》《Vlog来了!人民日报记者实地探访武汉集中拉网式大排查》《“疫”线vlog:人民日报记者采访雷神山首批出院患者》《一个武汉伢的武汉日记Vlog》。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是较早推出武汉Vlog的主流媒体,早在1月25日就推出了《总台记者Vlog|除夕夜 逆势前行抵达一线》,随后相继推出《去百步亭给82岁老爷爷送菜 跟拍居委会工作的一天》《记者探访武昌方舱医院里面到底咋样?》等作品。这些以记者为“我叙述”主体呈现的Vlog类型,在信息呈现上更具全面性和专业性,尤其善于从受众角度发现当事人习以为常的信息,带给受众生动新鲜的体验。

第二种是普通人出镜讲述自己抗疫生活的Vlog。这种Vlog在各种社交媒体平台上数量巨大,这里讨论的是在主流媒体平台发布的Vlog。它们不少是在媒体的远程指导协助下录制完成的。如,中央电视台纪录片频道推出的系列Vlog《武汉:我的战“疫”日记》,由医护人员、普通市民、外地援助者等群体在央视纪录片导演指导下,拍摄自己亲身经历的抗疫故事,包括《治愈者说|阳光95后拍抗疫Vlog:愿病友都平安》《武汉:我的战“疫”日记|外婆,我要带你回家》《武汉:我的战“疫”日记|远方的牵挂》《武汉:我的战“疫”日记|我的小黑板》等,温暖感人。新华社发布的《“天使”Vlog:我在武汉“打怪兽”》《Vlog:支援武汉护士:我的一天》《战“疫”Vlog:我在火神山当“码农”》等也是在媒体策划指导下完成拍摄的。与第一种相比,这些Vlog以亲身经历者为讲述主体,视角更加主观,感受也更加个人化。

第三种是观点表达类Vlog。作为一种视频日志,Vlog不仅可以记录见闻,也可以表达观点和感受,只是这类Vlog数量较少。例如,中青报《来自联合国的Vlog|青年人,一起关注世界的未来吧》,联合国秘书长的青年特使号召世界青年与中国青年行动起来,共同战胜疫情。其它典型的观点类Vlog如《主播说联播》,以新语态评论热点事件,鲜活而不失理性。比如,《为湖北点个赞,买鄂不手软》《境外输入关联病例,怎么防?欧阳夏丹:闭环管理,把病毒封住,免其流窜》《返岗路上湖北人除外:要把暂停键换成启动键》《90后,00后已经迎来自己的时代》《中国医疗援助意大利,李梓萌:你曾滴答滴答,我必哗啦哗啦》。还有抖音博主“冰箱评论员”,针对疫情期间归国人员不遵守隔离规定等舆情事件进行评论,推出了《谁给了她违背隔离规定的底气》《隔离区没矿泉水就没人权?这就是矫情!》《地铁豪横女,霸气打哪儿来》等评论形式的Vlog。这一类型Vlog,观点鲜明,活泼灵动,在有效引导社会舆论上发挥着巨大作用,拓展了Vlog新维度,探索了新闻评论发展的一种新方向。

主流媒体疫情Vlog特点与发展前景

Vlog新闻丰富了新闻报道的形态、内容、视角和细节。它不同于社交媒体上个人Vlog的私人记录,也不同于传统视频新闻第三方视角的权威严肃,它综合了个性化的语言和对公共议题的关切,改变了新闻的叙述视角,创新了新闻的表达语态,拓展了新闻的内容维度,增加了新闻呈现的灵活性和叙事张力,是主流媒体不断适应媒介迭代升级的创新成果。总的来讲,主流媒体疫情Vlog有如下4点特色:

一是“我在场”的真实场景。与视频新闻的“他在场”不同,Vlog是一种日志式记录的“我在场”模式,能够带给受众“超真实”的体验,契合了疫情期间受众对真相的渴求。如疫情期间金银潭医院作为收治新冠病人的重点医院得到大家的关注,《人民日报记者夜访风暴之眼金银潭医院ICU病房》展现了金银潭医院ICU病房的设置、医生对病人的治疗、进出医院的过程;疫情中针对网友对中药治疗的疑问,中央广播电视总台记者的Vlog《中医介入新冠肺炎治疗,效果到底怎么样》实地采访用中医古方治疗的武昌医院,通过对多位病人和医生的采访,肯定了中药在新冠肺炎治疗中的作用。还有如针对核酸检测、方舱医院等问题,新华社拍摄了《疫线观察VLOG|核酸检测到底是怎么进行的?》《疫线观察VLOG|方舱医院接收病人前,都是怎么做准备的?》这些Vlog以“我在现场”的一手信息,紧跟抗疫进程、紧扣社会关切,让公开透明的真相缓解焦虑、引导舆论,彰显了主流媒体的使命和担当。

二是“我叙述”的第一人称的视角。视角是新闻叙事的基点。视角越贴近事物,观察越细致入微,视角越远离事物,观察越客观全面。Vlog采用“我叙述”的第一人称视角,传播主体本身是现场的一员,甚至本身就是事件亲历者,带着现场的感受和体验与受众交流,有利于形成口语传播场域中的“在场效应”,给受众一种强烈的真实感和参与感,在润物细无声中激发情感认同和价值认同。可以说,在叙事艺术领域,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制造了一种强烈的“公共亲密感”,从而更容易得到受众的信任和认同。

三是“我看见”的日常化叙事风格。不同于短视频展现的“社会奇观”式新闻形态,Vlog新闻的特点在于平常和“去戏剧化”,强调完整叙事和如实记录,是建立在生活真实逻辑基础上的拍摄和剪辑。许多主流媒体的疫情Vlog并没有精致的镜头和夸张的情节。相反,大部分叙事平实、语态亲切、画面自然,如朋友对话一般娓娓道来。根据传播学理论,媒体内容与观众实际生活经验越相似,涵化效果越好,这种日常化的叙事让受众无形中认同传播的事实和价值观,实现概念化传播向情感共振的转变。

四是“我所在”的新闻后台叙事内容。Vlog拍摄过程中,镜头长时间对准记者,一些新闻生产后台也部分暴露在受众面前,这满足了受众的好奇心,也让传统的机构新闻生产走下严肃的神坛,变得生动可亲。如《总台记者Vlog|出发!战疫情!》展示了记者出发前领取口罩、摄像设备的准备工作,受众看到央视的办公室和拍摄设备,《新华社记者Vlog|非洲宅家抗疫的一天》展示了在记者家办公的日常,受众听到记者家里孩子的吵闹声、同事的工作电话,这些新闻后台的展现“为权威祛魅,为公共情境融入更多个性化风格”,增加了平实、日常与亲切的感觉,拉近了与受众的情感距离,为价值观的传递进行了良好的铺垫。

总体而言,主流媒体的疫情Vlog,是面对复杂挑战时主流媒体积极改进传播语态的重要创新,是不断提升新闻舆论引导力的新型产品形态,也是媒体融合发展的最新成果。这些疫情Vlog语言轻松自然、主题层次丰富、语态活泼生动,带给受众更多体验、知识、情感,增进受众对新闻的理解,得到受众的热烈欢迎。预计在未来一段时间内,Vlog将会成为视频新闻发展的主要方向,是主流媒体打破传统政治传播刻板印象的突破口,也是不断吸引网生代注意力、扩大互联网影响力的重要途径。

作为一种最新的流行形式,Vlog虽然有着无限的发展潜力,但是还没有建立流畅的输出机制。例如会拍摄Vlog的记者过少,许多记者还不习惯使用这种新的表达方式,导致传统媒体的Vlog数量还不够丰富,主题也相对有限。还有如对Vlog的特性不够了解,虽然添加了Vlog的标题,但本质上还是视频新闻的第三方视角,缺乏记者的一线在场体验。还有的Vlog没有把握好节奏,陷于冗长琐碎的叙事,消磨受众的耐心。在当前媒体融合向纵深发展过程中,受众对新闻传播产品的多态性和个性化要求越来越高,对传播体验的创新性期待越来越强,如何进一步增加Vlog数量,建立更加规范的产出机制,挖掘Vlog日常叙事的硬核公共价值,不断拓展Vlog新闻的主题内容和表现形态,更加凸显Vlog在日常舆论引导的重要作用,是需要深入研究与不断探索的重要命题。

(原标题:疫情Vlog:我在场 我叙述——主流媒体的传播新语态 来源:人民日报中央厨房•煮酒话媒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