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网络语象报告:女性成为使用网络低俗语言的主流

【传媒快讯】2015年网络语象报告:女性成为使用网络低俗语言的主流

编者按:由于互联网不断介入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社交方式,影响到每一个人的思维、价值观念乃至感情生活。在互联网独特的技术条件和虚拟情境中,网络语言的新兴更迭不断受到重视。作为语言的社会变异,网络语言使用者偏向高学历与年轻化,语言的拆解重构表现出蓬勃活力。

3月25日,人民网舆情监测室发布2015年网络语象报告。报告指出,娱乐、综艺、动漫内容构成网语主体来源,并且网络语言凸显符号化趋势表情信息迅速增长。最出乎意料的是,报告还发现女性已成为使用网络低俗语言的主流。

网络语言是在一定时期内,因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及人们心理活动共同作用的产物,互联网是它的载体特性,网络联结网民个体,形成词、短语、句子、符号传播的广阔平台。在全球范围内,网络语言已经成为社会文化变迁的重要投射,在中国,由于汉语的音、意、形更为丰富,网络语言作为一种文化样本越来越受到关注和重视。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第 37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 2015 年 12 月,中国网民规模达 6.88 亿,互联网普及率为 50.3%,其中,网民以 10-39岁群体为主,占整体的 75.1%。在社会转型的大背景下产生的网络语言,反映出时代的社会变革、社会心态。

本文将对2015年中国互联网上的网络流行语、网络詈言、网络段子、语言符号等进行采样调查,并就此分析语言背后的社会文化动因。

一、网络语言形态的变化

随着互联网的发展,网络语言已经成为一种重要的语言现象,为广大网民开拓了更多展现自我、抒发情感、表达态度的途径,也对传统汉语模式带来了新的影响。网络语言既不同于书面文字、也不同于口头文字,作为一种程序输入呈现的语言,在书面和口头意义之外,延伸出视觉图像的赋意。本部分将讨论2015年中国网络语言发展中的来源主体与构成形态。

(一)娱乐、综艺、动漫内容构成网语主体来源

2015年,新的网络语言层出不穷,人民网舆情监测室统计2015年热度较高的50个网络流行语显示:“颜值、剁手党、不要不要的、什么鬼、脑洞大开、约吗、日狗了、CP、狗带、单身狗”等十个流行语为2015年舆情热度最高的网络流行语;“不要不要的、什么鬼、脑洞大开、日狗了、CP、狗带、我们、DUANG、没但玩、然并卵”等十个流行语,为2015年舆情热度最高的新生网络流行语。

统计发现,一些词语并不是2015年的新词,而是在2014年或更早之前就已经出现,并流行至今。如“颜值、单身狗、小鲜肉、我想静静”等,约占总数的20%。这反映出网络流行语的生命力,少数网络流行语维持了讨论热度,被网民长时间使用。

图1:2015网络流行语舆情热度Top10

图2:2015新生网络流行语舆情热度Top10

以新闻传播学的视角进行分析,网络流行语从词源上来讲,一般分为三种类型:日常用语的网络化移植(如叶良辰的‘他日必有重谢’)、由网络传播而产生的有特殊语法结构的俏皮话(如城会玩)以及由社会公共事件中产生的热门表述(如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从2015年网络流行语的词源来看,伴随热点社会公共事件而产生的占总数的13%,数量较低。而演艺明星及娱乐综艺节目成为第一大来源,约占总数的47%。如2015年5月29日,艺人李晨在微博上发布他与艺人范冰冰的合影,并配文“我们”公开恋情。此举引发网民刷屏模仿,“我们”也迅速成为网络热词。此外,基于日本动漫生成的网络流行语比例也较高,约占总数的15%。

后现代社会学家福柯、布尔迪厄等人认为,话语或者符号的生产总是与权力相联系, 同时符号自身也生产着权力。因此,基于政治和民生领域的热点社会事件曾经一度是网络流行语的重要源发领域。如2008年的“俯卧撑”一词源于贵州省公安厅发言人王兴正关于李树芬之死的介绍,2014年的“APEC蓝”源于APEC议题与环境问题的结合;但2015年除了“你妈是你妈”涉及简政放权之外,在政治和民生领域,产生的网络流行语占比不高、社会热点事件因素减弱,网络流行语显现出去政治化、偏娱乐化的特征。

图2:2015年网络流行语产生来源

1、娱乐明星:我们、小公举、明明可以靠脸吃饭非要靠才华、日了狗了、DUANG、Wuli、城会玩、狗带。

2、娱乐综艺节目:we are 伐木累、吓死宝宝了、what are you弄啥嘞、我们白着呢、完美、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歪果仁、也是蛮拼的、什么鬼、然并卵、不要不要的。

3、动漫:CP、壁咚、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怪我咯、脑洞大开

4、新闻事件:你妈是你妈、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键盘侠、我带着你,你带着钱。

5、电视剧电影:五毛特效、自来水、上交给国家

6、微博:没但玩、睡你麻痹起来嗨、我单方面宣布

7、其他类型:包括来源于歌曲、网游、视频以及网民跟帖评论等的流行语:网红、黑凤梨、安利、人丑就要多读书。

网络流行语的发展,是社会文化世俗趋势的体现。语言文字期刊《咬文嚼字》每年公布的十大流行语属性中,互联网属性逐年增强。2013年评选的“2013年度十大流行语”中,包括“微××、大V、点赞”等3个互联网特色流行语入选;2014年有“你懂的、神器、高大上、萌萌哒”等4个互联网特色流行语入选;而2015年,“颜值、宝宝、脑洞大开、任性、剁手党、网红、主要看气质”等七个互联网特色流行语入选,占总数70%,是网络流行语所占比例最高的一年。这表明网络社会相比线下更具有世俗娱乐的色彩,情感情绪的表达宣泄功能,成为网络流行语的核心定位。

(二)技术革新、媒介发展产生网络语言新形式

技术革新、媒介发展为网络语言的传播提供了新的范式和渠道。首先,技术革新使微博、微信、微视频、知乎/豆瓣等平台不断融入网络社交功能,拓展输入传播渠道,网络语言增生不断。数字报纸、移动电视、智能多媒体终端等推动社会大众能够迅速接触新颖热词,尤其一些求新、求趣的热语词汇,往往形成多平台的刷屏式传播。

2015年微信平台“点开全文”式的网络段子在朋友圈火爆了一段时间,网民利用微信朋友圈发布长内容时带有“全文”的特征制造反转式幽默。而另一种技术应用,视频网站中的“弹幕”功能,更提供了全新的网络语言传播形式,网络语言不再是单个网民的表达,而是网民群体在视频时间轴方向上的群体互动。

其次,汉字拼音输入法已经成为网络语言传播的关键渠道。拼音输入法作为程序输入中介,在中文输入市场占据主流。艾媒咨询数据显示,2015年第三方手机输入法活跃用户分布方面,搜狗手机输入法以37.1%的市场份额居于领先地位,百度手机输入法以30.1%的市场份额排名第二。综合统计各种输入法,拼音输入占比超过7成。

由于汉语发音重音概率高的特点,拼音输入产生各种各样的一音多词,近年出现的网络用语从最早的“美眉”到新生的低俗用语“小婊砸”都属于输入法生成。输入法在记录新词、新符号表达之后,通过数据化的联结,向更多的用户推介,在首要联想词汇中出现,因而急剧扩大网络语言的使用群体。此外,输入法对标点符号构型的形象表达,对“笑”“哭”“喜”“怒”等情绪反应进行动态表情支持,构建出新的网络语言。

再次,网络剧的蓬勃发展进一步促进了网络语言传播渠道的拓宽。2015年,点播量在1亿次以上的网络剧达到了51部,网络剧总点播量达到了229亿次。研究发现,网络剧区别于传统影视剧的一大特点就是对白,在对白中创设台词概念、穿插方言、中英文交叉、引用网络流行语混搭现象十分普遍。2015年的网络流行语“上交给国家”即来自于网络剧《盗墓笔记》,2015年2月网络剧《脑洞大开》也使“脑洞大开”这个词进一步流行起来。以《屌丝男士》为例,这一网络剧第一季获得4.2亿点播量,第二季获得7.7亿点播量,第三季高达12.2亿,2015年的第四季已经获得至少8.6亿的点播量。因此,网络剧推动“屌丝”一词成了一种无法回避的文化现象。

(三)网络语言凸显符号化趋势表情信息迅速增长

网络语言既不属于有声语言也并非独特的符号文字系统,网民充分利用键盘提供的符号系统和输入法,并不断将图形与语言结合。作为一种表达方式,网络语言的形态日趋多元化,显现出程序制造的色彩。目前,通过第三方应用进行语言图形化的软件/插件多有出现,以“弹幕语言”、“表情语言”为特征的网语变体使网上表达更为丰富。

以“弹幕语言”为例,自2006年日本视频分享网站Niconico首次尝试在视频画面上实时显示用户评论以来,国内弹幕视频的网站也在不断跟进。近年来,土豆豆泡、爱奇艺、乐视等主流视频网站也开始探索使用“弹幕”功能,“弹幕”作为网络语言的新形态开始受到关注。根据官方统计,“弹幕”视频分享网站“哔哩哔哩网”(Bilibili,以下简称 B 站)至2015年年底共产生超过5.5亿条“弹幕”,并以每天300万条的速度增长;其中有单个视频“弹幕”数量达到89万条。

由于“弹幕”的概念从日本引入,视频资源也是以动漫、日剧为主。所以“弹幕语言”不少由动漫台词衍生而来。而其中不少“弹幕”高频词成为网络流行语。如“高能”“前方高能”“弹幕护体”“迷之沉默”“全剧终”等,此外,“空降成功”、“以上企业均已破产”“75s广告丧心病狂”“这个弹幕会变色我来试试”“爱看看,不看滚”等没有什么实质内容也是“弹幕”常见用语(“弹幕”常见用语释义请见附表3),这些内容可以类比成论坛时代的“灌水帖”,只不过其表现形式不同于论坛回帖的“盖楼”,而是视频屏幕的直接“覆盖”。“弹幕”作为一个网络语言的表达形式,并不仅仅依附于其附着的内容,更重要的作用是将所有用户的表达连接起来,在视频播放中创造出一个闭环的语言环境。

与此同时,表情符号作为网络语言的一种,日益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目前,国内主流社交平台、网络即时通讯软件中的表情符号主要来源于三个方面,系统自带、用户自定义以及运营商开发的表情包。国际上,日本与美国在网络表情符号的开发和推广上占据核心地位。自苹果公司发布的IOS 5系统输入法中加入了Emoji表情符号(绘文字)后,这种表情符号开始席卷全球,目前Emoji已普遍应用于各种手机短信和社交网络中。腾讯公司发布的“2015年QQ网民表情使用数据”显示,8.6亿QQ用户中,“呲牙”表情成为国民最爱,使用频次达到521亿次,“微笑”、“偷笑”、“发呆”和“撇嘴”分列2-5位。业内人士总结各国在表情符号设计方面的区别:“日韩的表情符号比较精致,更多是静态表情。欧美的表情符号比较正统,不可爱,但是很实用。而中国的表情形象萌、贱、草根、接地气。”

有研究文章指出:微信、QQ、人人网等社交媒体的表情是处于“无限衍义”的状态。文章分析,一方面是媒介不断开发新奇、有趣、形象的表情符号,如微信自主设计的“樱桃小丸子”系列、“阿狸”系列,受到用户的好评。另一方面是用户自己创造的符号,其中不乏 GIF 动图搭配文字的富有想象力、形象化的表情,搞怪和具有亲和力的时尚元素更容易取得好的传播效果。其中,网民对明星图片进行简单的再创造,已经成为自定义表情符号的重要途径。篮球明星姚明、台湾明星陈妍希、在电视剧《还珠格格》中扮演尔康的周杰都是表情符号界的宠儿。

在日益发达的表情产业带动下,国内的大型互联网公司都拥有自己专业的表情设计团队,特别是聊天、社交等软件、应用。比如在新浪微博的团队里,就有一个隶属于用户体验设计中心(UDC)的设计团队专门负责微博表情符号的开发。在与起亚汽车的合作里,新浪微博曾为其定制的“起亚律动微博表情”—一个卡通人物像“航母style”一样指向前方的动画,共有超过193万网友使用。网络表情符号的发展,放在历史宏观的视角下,只是网络发展的其中一个分支、一种缩影。网络表情符号的发展包含了技术进步、文化创作乃至产业兴起,整体上更是体现了媒介融合对网民、社会的深刻影响。

二、网络语言与社会传播

网络语言作为网上交流使用的语句,越来越广泛的影响到日常语言应用。网络语言以多元的文字、图像为媒介,开辟了更具开放性、互动性、参与性的传播空间。大众传媒对网络语言的传播赋权、网民迭代对网络语言的意义重赋,低俗网语交互使用的常态化,反映出网络语言在大众传播中的变化。

(一)部分流行语社会认可的传播赋权及深层诠释

多数网络语言生命周期短暂,一般传播规律为,基于网络事件产生——短期内爆炸式扩散——引起小规模讨论——迅速消弭。2014年中国网络语象报告就指出,部分网络流行语的使用符合“排浪式特征”。以“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为例,2015年4月14日经媒体报道后走红,4月16日,微博引用量为9122条,达到峰值。而5月之后,该网语讨论频率逐步走低。网络流行语如果仅仅停留在互联网,也不过是一种网络亚文化。网络流行语要深入日常生活、并得到社会的认可登入“大雅之堂”,离不开传统媒体传播的赋权和官方话语体系的接受。如“任性”一词,本是网民调侃一些人没有道理的行为。2015在全国政协十二届三次会议举行的发布会上,政协发言人吕新华答记者问时,使用了“大家都很任性”这一短语。3月5日,李克强总理在作政府工作报告时强调,“大道至简,有权不可任性”,“任性”一词获得新的内涵,并迅速获得网民认知。

以《人民日报》作为数据来源,监测显示,2015年“也是蛮拼的”在《人民日报》及《人民日报海外版》共被提及22次;“小鲜肉”共出现11次;“键盘侠”被提及6次。主流媒体对网络流行语的传播本身就代表着该语言获得社会传播赋权。主流媒体也赋予了网络流行语更为深刻的含义。如“键盘侠”,原是网民调侃只会在网络上吐槽骂战的人。人民日报一篇题为《激励见义勇为不能靠“键盘侠”》的时评后,赋予了“键盘侠”舆论层面、道德层面的含义。

此外,网络语言通常跟随社会热点事件集中出现,与网民的生活常识观感产生契合。例如针对“扶老人被讹诈”一事,网络语言在“老人变坏”与“老人被污名化”的标签性讨论之外,不断衍生出戏谑调侃的桥段。而在2015年全国11次大范围雾霾过程中,网上各种调侃性的内容不断增多,“厚德载雾,自强不吸”等原有网络段子再度兴盛,“在北京,你才会知道什么叫会呼吸的痛”等新网络段子层出不穷。网民对社会道德水平的焦虑,对环境问题的担忧,形成自发的传播赋权。与此同时,流行语的再创造也使舆情热点事件能够进一步传播,例如在2015年“青岛大虾”事件曝光后,由此事件形成的网络段子成为“简明扼要”的表态工具,“青岛大虾”事件溢出为网民某一种观感的爆发,网民称“判断中国骨灰级真土豪的几大标志——敢扶大爷大妈,敢拍马云涂鸦,敢点青岛大虾”,将网络舆情事件串联重组,使舆情个案更具有社会面意义。表:部分流行语在《人民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被提及次数

(二)网络语言传播中的网民迭代与意义重赋

网络语言是语言文字进化的结果,它已渗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并成为形象有趣的交流工具,伴随飞速发展的互联网,网民主体也在不断迭代,使网络语言呈现出“词竞人择”的特点,网民主体迭代,也使网络语言的意义不断被解构重构、赋予新内涵,形成新的表达价值。

数据显示,截至2015年12月,我国网民以10-39岁群体为主,占整体的75.1%:其中20-29岁年龄段的网民占比最高,达29.9%,10-19岁、30-39岁群体占比分别为21.4%、23.8% 。新浪微博主体用户为17-23岁(40%)24-33岁(39%),微信用户15-29岁人群占比达到60%,根据数据交集判断,网络应用中90后已经成为主流力量。

由于不同世代网民的文化差异性明显,网络语言的构型传播也在不断变化。比如“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来自日本动漫《潜行吧,奈亚子》,而使用广泛的“CP”则来自英语“character paring”(人物配对)。据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苏州大学新媒介与青年文化研究中心“青少年网络流行文化研究”课题组2015年的调查显示,62.3%的青少年通过网络观看动漫作品,还有73.4%的青少年听说过cosplay。调查数据显示,国产网络动漫《十万个冷笑话》的收看率达到61%,位居榜首;其次是中文配音后重新包装的《搞笑漫画日和》,占比为32.2%。这类因主体网民迭代产生的新网络语言,带有新一代网民的兴趣特征。

此外,网民迭代与网络语言传播的相互作用,使网络语言的意义被重新赋予,形成新的表达指向。以“呵呵”为例,这一常用的拟声词在网络语境中已经被主流网民反感,并被赋予了“太随意、不尊重人、没话找话”的意味,“我就呵呵了”“呵呵哒”等变形也有了“无奈”、“拒绝讨论”、“不认同”的意义。根据社会心理学中的符号互动理论,符号的意义是在社会互动中形成的,网络语言的使用也必然夹杂使用者的态度、信念和情感。除却已经被负面化的“呵呵”,“情怀”一词的网络走红伴随着罗永浩“锤子手机”的市场不利,也被逐步赋予了消极、讽刺的意义。在同性恋文化圈特指异性恋男性的“直男”一词,也逐步衍生出男性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物化女性和歧视女性的意味。此外被逐步负面化的词汇还有“好人”、“暖男”、“理中客”等。这种新的“态度”、“意义”在传播中不断加强,从而覆盖了词汇原有的表意。

(三)低俗网语退出媒体应用网民表达女性使用多

网络语言作为网民交流不可缺少的“通行证”,经常会自我更新以贴近生活现实,反映时事热度,但网络语言低俗化的现象也越发突出,生成大量网络詈言。首先,一些生活中的脏话经由网络变形而受到广泛传播,例如“草泥马”、“尼玛”等词语的同音利用。其次,也有一些词语因输入法运用而呈现出象形创造,例如“艹”、“我屮艸芔茻”、“我凸(艹皿艹 )”。此外,英文发音的中文化、方言发音的文字化也使网络低俗语言不断翻新,例如“碧池(bitch)”、“逼格(bigger)”、“装逼(zhuangbility)”、“滚粗”等。值得注意的是,网民自我矮化、讽刺挖苦的创造性词语近年也有增多,例如“屌丝”、“土肥圆”、“穷矮搓”、“绿茶婊”等。曾有学者就“情感结构”概念分析“屌丝”一词,认为这个看起来幽默诙谐的网络用语,表明年轻人对于缺乏向上流动机会的幻灭感,然而梳理更多网络语言的低俗构成,仍不得不让人唏嘘部分网络语言的粗鄙、低俗一面。

调查显示,网络语言低俗化向部分纸质媒体转移已有显现,一些市场类刊物、文化类报纸甚至党报党刊管理下的都市晨报、都市晚报为吸引眼球,故意制造应用网络低俗语言的标题。2015年8月14日,由中宣部、中央文明办、中国记协联合举办的“抵制网络低俗语言、倡导文明用语”专题座谈会在京召开。会上,中国记协、首都互联网协会发布《抵制网络低俗语言、倡导文明用语倡议书》,号召新闻媒体和网站负起主体责任,抵制网络低俗语言,倡导文明用语。倡议书发布后,政府、媒体、学界、学校形成各项落地措施,在洁净语言应用获得明显成效,低俗网语已基本退出媒体应用。

另一方面,网络低俗用语在网民表达中仍是一种需要关注的常态,在百度搜索引擎中检索“屌丝”一词,可以找到相关结果约有1亿个,百度“屌丝贴吧”月活跃用户44万人,累计发帖606万篇。“屌丝”已然成为一个网络流行符号。在今天的网络社会和现实社会中,男女老少、民工白领等都在使用这个词。值得注意的是,网络低俗语言的形式日趋多样化,一方面出现书写形式多样,脏话意义虚无(词汇化,如坑爹;标记化,如你妹;构式化,如我勒个去);另一方面,网络低俗语言通用化,反用化,“口头禅”化。研究发现,网络低俗语言的使用者群体也不同于传统研究判断,比如男女在语言应用上的差异,有学者提出,由于男性的攻击性和粗鲁程度较之女性更为强烈,所以其使用低俗语言的频率相对也较高。然而根据人民网舆情监测室应用“微指数”进行的数据抽样显示。在新浪微博上,19-24岁的年轻女性成为使用网络低俗语言的主流。[21]另一方面,由于微博的用户群中,76%拥有高等学历,结合网络低俗语言使用者19-24岁人群的特性,可以推断网络低俗语言使用者的主体人群为在校大专/本科学生群体。

表1 网络低俗词语男女使用者比重(新浪微博)

三、网络语言与社会心态

网络语言不仅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传播,也在反哺现实的语言应用,它虽然不属于全民应用的大众话语,但与社会现实密不可分。作为时代的重要投影,网络语言反映出公众的生存现状、生活方式、思维方式。语言学家萨皮尔曾说“语言不能离开文化而存在”,同样,观察网络语言,也是了解社会文化,剖析社会心理的渠道之一。

(一)情绪化表达折射社会镜像心理压力获宣泄出口

各类网络语言的不断涌现,是社会生活不断丰富的结果。在虚拟的互联网空间,网民得以彰显个性、追求新奇、反抗传统。根据表达指向分析,网络语言主要有情绪表达、利益表达、价值追求以及一般网络专有名词。从2015年新流行语来看,绝大多数网民在使用网络流行语时,都是对一些事情吐槽调侃的情绪反应。如“日了狗了、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表示不开心的内心吐槽;早年的“蒜你狠”、“豆你玩”、“姜你军”、“苹什么”,是对农产品价格轮番上涨的情绪发泄;“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表达追求自由生活的态度;“我单方面宣布”则表达勇敢追求爱,哪怕对方真的不知情等,均是网民对美好生活的价值追求。此类新潮的表达方式,除了展现个性、追求认同、跟风从众之外,更重要的是实现了个体心理减压,网民在表达对事件态度及感同身受时,网络语言形成了新的出口,这为舆论监督、社情民意表达提供了新的方式,成为社会舆情的镜像存在,并发挥了社会安全阀的功能。

从流行语内涵分析,一些网络语言游离出原来的所指,根据不同的语境和事件,衍生出不同的含义。在网络新闻评论、社交媒体、网络社区等平台中, 这种新的所指建构多是以幽默的吐槽调侃的方式出现,背后则体现出网民判断的意见倾向。如“上交给国家”原是电视剧《盗墓笔记》主角台词。因为电视剧改编有违原著中情节和原著精神,由此引发网友的大规模调侃编剧。“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原本意思是指某些人做的事情常人无法理解。后来就变成了朋友之间互相调侃的一句话,意义流于表面。总体而言,2015年新生的网络流行语含义多数是浅层次的情感宣泄表达,并无特别指代和内涵讨论。

(二)吐槽、调侃凝聚群体认同网民趋向自我弱势化

网络语言的衍生、拆解、重构,表现出网民认同的多元,通过反转性的幽默,以娱乐化的方式消遣正统、严肃。社交媒体的发展让更多网民由“沉默的大多数”转向“热闹的围观者”,进而成“积极的参与者”。网络语言的兴起、传播反映了多元、狂欢与草根特性,吐槽调侃、消解权威、隐喻自嘲表现出网民自我定位的弱势化。有调查显示,作为网络主体人群的90后,57.5%感受到生活压力,而80后、70后群体中的比例则是53.3%和39%。90后人群的生活压力感与被剥夺感相对突出。[24]

2015年,以“反鸡汤文章”为特点的网络语言再造获得网民关注。现代汉语中,对这类语言并无标准的解释,网民通常将其视作“心灵鸡汤”类励志信息的对立面,也有网友称之为“心灵砒霜”。例如自我定位为“超搞笑的原创糗事笑话分享社区”的糗事百科,在2015年12月进行了一次《一人一句负能量》的街边采访。其中“虽然你长得丑,但是你想的美啊”是对品貌的调侃;“如果给你一个亿,让你吃屎你吃吗?我能把他吃破产。”是对拜金的自嘲;“比你优秀的人还在努力,那你努力还有屁用。”是对奋斗的解构,“真正努力过的人才知道,其实家庭背景,才是不可逾越的。”是对拼爹的无奈。此类网络语言表现出网民对传统的文化、道德宣教的不认同,形象地折射出大众对现实生活的戏谑。

这种看似“负能量”的网络语言,是网民对社会现象、价值思潮的种种不满、抑郁和愤懑的体现,反映出人们对社会公平正义的渴望,同时也表现出个体网民面对现实境遇的无奈。以消极的形式表达出现实消遣,自我弱势化的趋向是一种精神和心理上的困顿,线下社会现象的不健康导致网民个体在互联网上应用调侃和吐槽凝聚群体认同,此类网络语言在社交平台的刷屏,在一定程度上是传播者心声和价值取向的体现。

(三)詈言杂芜渐趋普遍粗鄙、暴戾心态相对凸显

社会学等学科认为每一种社会现象的背后都包含着两个方面:即正功能和负功能。一些后现代社会学者非常关注语言与符号带来的 “温和的暴力”。互联网带来了话语权平等、去中心化、权威解构,同时也使得社会负面情绪、文化粗鄙现象经由网络放大。人民网舆情监测室多次强调重视网络流行语出现低俗化的现象。

从网络低俗语言的传播和使用看,网络低俗语言主要呈现出任意化发布、趋利化传播、个性化张扬、讥讽化表现的特性。一些网络低俗语言进一步成为网络中语言暴力实施的工具,更有一些则在网络语境中由“詈骂”功能转向低俗粗鄙的“戏谑”功能。从网络低俗语言的构型来看,主要与性、身份、品行、生理缺陷、智力、能力缺乏等相关。一般而言,对女性器官的直接表述,被视作女性的歧视,然而对新浪微博平台的数据统计显示,涉及女性器官/女性歧视的“你妹”、“绿茶婊”、“碧莲”、“碧池”等,19-24岁的青年女性网民中使用尤其明显。由此推断,社会文化对女性语言更应温婉的约束,在互联网匿名性、虚拟性的特点面前失去作用。当然,必须要承认的是,一些詈言在网络传播中,其侮辱性、谩骂性的表述淡化,反而被用在亲情、友情以及爱情关系中,有了亲昵的含义。例如“心机婊”在一些特定语境中表现为对女性情商高的评价。

值得注意的是,网络低俗语言反映了语言应用的现实约束和网络空间的相对自由。学者朱大可指出“一旦面对不同意见,就会本能地仿效官员、老师、家长和警察,采用激烈方式进行回击,用各种高强度的秽语,殷勤问候对方及其母亲及其祖宗,由此制造激烈的口水暴力。”在互联网的语言使用中,低俗语言暴力的社会危害性最为突出。无论打开贴吧,还是微博,在时事热点的网民评论中,随处可见侮辱性词语,这些评论并不提出与事实辩驳的论点,也不以逻辑为根本。可以看做是在互联网的虚拟空间中,部分网民将自己的现实压力、生活不满转变为恶意中伤的暴虐释放。

当然,这样的低俗、谩骂性表达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网友对某一种社会现象的不满,但这样的“暴力”表达并不能与具有建设性的批评语言和意见等量齐观。正如《解放日报》所说:“批评的价值在于其合理性与建设性,一味诋毁、肆意谩骂除了助长戾气、制造对立,于问题的解决没有半点益处”。[25]网络语言的出现是社会的进步与活力的体现,但过滥应用和低俗趋势也会造成意义、价值和规范的流动化和无序化。

四、结语

语言从来都是流动的,变化的。英国文豪莎士比亚也曾经创造了不少新词汇,新文化运动中,白话的推广也产生了不少今天我们习以为常的新词语。语言命运的流变是掌握在词语的使用者手中的,在互联网时代,人们越来越倾向于通过键盘(指通过PC端键盘/通讯设备输入文字的虚拟交流),网络语言给我们的沟通增加了新的色彩和趣味。

网络语言对传统语言而言是一种应用的拓展和创新。《符号论》作者皮尔士认为:“一个符号代替另一个东西,因为与之像似”,网络语言创造的感情交互的直接、观点表达的隐喻,增进了网上交流表意的准确有效,也培育出新的网络文化。对网络语言的观察和研判,已经成为个案舆情事件和一定时期内社会心态研判的重要参考。网络语言是有其产生必然性和存在合理性,不能一棍子打死,也不能全盘接受,而应该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来源:人民网舆情监测室,作者:陈晓冉 廖灿亮 周亚琼 张力 杨卫娜)

附表1:2015年网络流行语(词)热度排行

附表2: 2015年网络流行语(词)热度排行

附表3: 常见弹幕语言释义